第二章 凉州（下）

公元412年，西凉，酒泉城外。
黄沙漫天，呼啦啦地扑在脸上，好似刀子一般把脸割出了个千沟万壑。在河西走廊生长的普通人，绝没有江南的雅致细腻，而代之以粗犷和勇武，这些分列在道路两旁忠心守护的精锐护卫即是如此。
军容齐整，两支骑兵队游猎归来，并排缓缓地经过。其中一支队伍中为首的那名叫做李歆的年轻人向另一只队伍的首领开了腔，似乎有些挑衅的意味：“九弟，你今日收获如何？”
这位西凉的九公子李眺蒙着黑色的面纱，始终是一副肃穆的面容，不情不愿地敷衍道：“托二哥的福，收获不错。粗浅看来，二哥收获更在我之上，我这点小打小闹，不足挂齿。”
“这些猎物都是小事，不通人性，抓住也不是什么大本事。这酒泉城中的猎物，才是珍宝。你说被我凉国大军抓来的沮渠百年开没开口？”
“大概不会，”李眺不假思索，“父王一定不肯用酷刑，多半是等赎金放人订盟了事。”
“订立盟约？”李歆语气里透出愤怒来，“沮渠家的伪凉要是信守盟约，去年就不会抄掠我国边界。他卢水杂胡的狼子野心，真当我们不知道吗？要我看，就该严刑拷打，问出伪凉军情，大举进攻，杀他个片甲不留。”
“我们凉国有多少骑兵？多少甲士？前年大败又是为何？”李眺反问道。
李歆一时语塞，支吾答道：“那咱们还不是……还不是生擒了沮渠百年？”
“朱家那小将前年怎么被抓的？好了伤疤就忘了疼，父王教你要用兵谨慎，三思而后行，二哥你偏偏当做耳旁风。三千斤白银，二千两黄金，我凉国可撑不起第二次。”李眺倒是不留情面。
“我们又怎可偏安酒泉？光复凉州故地也是父亲毕生之志，我不像你，做事畏畏缩缩。”李歆显然对这位兄弟极为不满，说完便快马疾行，一骑绝尘而去，只留下他不知所措的护卫。
“快走吧，二哥要出什么岔子，我唯你们是问。”李眺呵斥了李歆的护卫，命令他们快马赶上，接着对自己的护卫示意，让他们也尽快赶回酒泉。安排妥当之后，他又轻叹一句：“二哥的性格，若是做了凉王，我凉国怕是祸福难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