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缘起】举杯邀明月 续(2)

大概是真的没牙。
程锦放心了，她穿了件宽松的内袍，蛇就缠在左臂上，它松松缠着自己，甩不脱，也不勒缠，力道刚好。程锦就带着一条蛇，念了一天的佛经。到了后半天，她已经习惯了这多余的重量，似乎本来就是身体的一部分似的，一点都不碍事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它才会好。程锦抓了一只墙角的耗子想喂食，它偏着头闭口不吃；给清水也不喝。
许是雄黄酒劲儿太大，毒性太强，现在什么都吃不下。
程锦胡乱瞎猜，每日无聊的生活，现在倒有一半时间都在想这条蛇。她想，这蛇这么乖巧，是不是庙里谁人养的，等养好了是不是就不告而别了，现在天冷了，它会不会冬眠……等等等等。
她挺喜欢这条蛇的，觉得它可爱。这件事让程锦自己都觉得惊奇。蛇虫鼠蚁是害物，见到便该打死，这件事好像天经地义，从来没人说过蛇的一点半点好处，可是自己亲手接触了，却觉得它极通灵性，甚至比许多见过的人都更合自己的心意。
之所以这么说，不仅因为它的乖巧。
它是会看书的。
夜里程锦点着灯看的时候，它就从袖口钻出来，脑袋挂在她手腕上，一双乌色的竖瞳盯着书页，竟然比程锦看的还认真。程锦最初没发觉，自己看完一页就翻了篇，蛇便滑到书页上，用脑袋顶着纸张，费尽千辛万苦把书翻回到原本那页。程锦最初大吃一惊，可是连续试了几次，她终于确定，这条蛇真的在看书。

看的极为认真，虽然慢了点。
程锦看三页的时间，蛇只能看半页。这感觉就像陪刚刚开蒙的小弟读书，程锦想起那时的回忆，虽然已经有些朦胧，但是她还记得那份最初的不耐烦、后来的循循善诱、还有小弟初次自己读书后欣喜可爱的胖脸蛋。她干脆就当配弟弟读书，自己只是草草一扫书页，便对着乌蛇讲起来。这两本书，一本是近期才子文选汇编，另一本是个故事书，作者无甚名气，故事却是极好的，神佛鬼怪无一不包，讲的是师徒四人西天取经的故事，名叫《西游记》。两本书的内容已经牢记于心，可是给别人讲的时候，却别有一番体悟，倒也逸趣横生。
程锦讲述的时候，蛇就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唇齿脸颊，一副专心受教的模样。听完了，还自己爬到书页上去看，好像温习功课似的。
程锦被逗得发笑。她讲完一章便去洗漱，留下一条蛇独自用功，等收拾完毕回房，灯烛也就快要燃尽了，于是她吹灭火苗，捏捏脖颈儿，蛇就磨磨蹭蹭的攀上胳膊，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小桌。她带着它躺在榻上，胳膊放在一旁，蛇儿就贴着她的胳膊，盘成一团。蛇类是冷血的，可是在自己臂上呆了一天了，便暖的十分熨贴，鳞片干燥凉滑，手感远胜宫内用过的高级皮料，指尖摸一摸就上了瘾，沿着鳞片的形状无意识的勾画下去，不知不觉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