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前

我死在桥上。
这是哪里，我怎么到这里来，怎么死的，这些事我竟有些糊涂了，但终究还是记得。总之，待我自己知道已经死掉的时候，就已经死在那里了。
听到几声水波翻卷的声音，接着是一阵乌鸦叫。空气很清爽，——虽然也略阴森了些——大概正当黎明时候罢。我想睁开眼睛来，眼皮却丝毫也不动，简直不象是我的眼睛；想抬手，也一样。
哈哈，我微微笑了起来。在我生存时，曾经玩笑地设想：假使生命的终结，只是肉体的覆灭，而魂魄还在，哪怕奔赴黄泉天也不会消散，会不会比全然死了更可怕。我的预想果然中了，我自己就在证实这预想。只是，没有想到魂魄离体竟离得这样慢。
听到脚步声，走路的罢。三个白衣白袍的人站在我的身下的桥头，大约是有些避讳，并不是太敢靠近。其中一人手中突然绽放出异样的光彩，直射到我身前，但忽地好像碰到了什么，随即消散了。我觉得很好笑，一定是天壑吧？那么，我并不用担心他们对我的肉身再做些什么。不过也都没有什么关系。三个人又一阵窃窃私语，说的什么我听不清。然后他们脚下竟起了金色的祥云，齐齐飞走了。他们起飞时带起一阵风，吹起沙尘来，飞进我的鼻孔，使我想打喷嚏了，但终于没有打，仅有想打的心。
陆陆续续地又是脚步声，都到近旁就停下，还有更多的低语声。看的人多起来了。我忽然很想听听他们的议论。但同时想，马上我魂魄离体后还有事要办，他们说什么于我又有什么干系？然而还是听；然而毕竟得不到结论，归纳起来不过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