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季｜拥

拥
白雾蒙上落地的长窗，雨滴从灰蒙蒙的天空落下，划出痕迹，像是带走了玻璃上的朦胧与阴郁。外面是极冷的天气，眼角的泪水也能瞬间变为结晶的明珠。要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会化作雨烟，流向天际。
一杯热乎的咖啡，双手紧紧地捧在手心里，像是温暖转瞬即逝。一家平庸的小店，寥寥数个靠窗的座位。木质的藤椅咿呀作响，在我每一个的侧身，每一次的前倾。壁炉的火光如此的旺盛，要是不仔细看恐怕无法发现那只是灯光的把戏。可我确实感到暖意，电气时代的人们啊，开着暖气也会有着上古的情思。吧台上立有一块小小的黑板，像是崭新的模样，除了写字的部分绿得油油亮亮，不着粉尘的仙子也该有如此墨绿的衣裳吧。字我是看不清的，方块的轮廓，洁白的语句，也当是今日暖茶的芳名。
午后冷的彻骨，街上的行人稀稀落落，要是一百年前的今天，在伦敦的某个街角，恐怕连马也不愿迈开双蹄，嘶嘶地做着罢工的美梦，直到双颊赤赭的车夫挥开麻黄的长鞭，才如梦惊醒般跑向远处的迷雾中去。至少现在坐在窗边的我如是想象。
轻轻地抿上一口热饮，是浓烈香醇的味道，宛若一个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午后，乘着斜阳喝下温热的芳香。南美的天气也应当像这可可饮品一样没有任何的一丝冰凉吧。
灰色总是令人低落，这街上的光景便是胡乱地将人形与车流抹到灰蒙蒙的画布上。一把把黑色的长柄圆伞，棕褐色的大衣随着风雨飘摇，想象着那油亮的深灰长筒靴与湿漉漉的街面协奏着怎样磨人的声响。交通灯的光变得模糊，像是要责怪我的睡眼惺忪，只剩下泛黄泛红的光圈，熠熠变幻。那么这时店内昏黄的灯光便是一种温暖，一种不似人间的温暖。
灯影绰绰，宣告着长夜已有序曲。升调，转调，抹净斜阳与幻想。水凉了，人暖了，是离开的时候。我仿佛看见自己，推开那扇彩色的门，勾起清脆的铃响，扣紧我的单衣，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