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人间】阿勾(9)

那一年伊始，傻姑的肚子便慢慢大了起来，吓得前些日子刚刚动过手的吴驰赶忙又花了笔钱请了隔壁村的赤脚医生来把脉，待得确定傻姑是有身孕了便将她好吃好喝地供了起来。这回傻姑倒是遂了吴家的愿，生了个带把的男娃娃阿勾。
村里头狠心抛下家中男人和年幼孩子不知所踪的女人从来不缺。阿勾小时的玩伴，从仔强、根子到二毛、金宝，没哪个见过自家老头子口中的“那个女人”。可不知是认了命还是真就被孩子牵绊住了，总之自打阿勾生下来后，傻姑便不再跑了，似乎是将对于原本自己的未来期望悉数压在了孩子的身上。吴驰经常外边喝醉了回来对她拳打脚踢，她也只是默默承受着，留给儿子一个没事的模样，继续该烧饭烧饭，该做工做工。
去年，傻姑又怀上了第二胎。那段日子里，吴驰红光满面，逢人便吹自己马上要有第二个儿子了，只是这一回，他没能如愿。女儿降临人世，响起哭声的那一刻，他涨红了的脸扭曲着，仿佛是受了什么奇耻大辱。傻姑见了他偷偷在接生婆耳畔嘀咕了几句又加塞了一个红包，接生婆便匆匆走了。十分钟后，带了两个长针的接生婆去而复返，又是念咒又是跳舞的，而后将长针一根根地钉入了女娃的天灵盖，可怜那孩子不及在母亲怀里待过就此一命呜呼。待傻姑反应过来，女孩尸体都已被吴驰带走，扔去了村后那条礁河中。自此，傻姑一病不起，身形也迅速削瘦了下去。半个月前的一天，心如死灰的傻姑病情忽然加剧，又因为近期的疫情缘故，没能及时送医，便这么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