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是无垠的人生(14)

我还记得她，但记不起她的长相，只想得起自己对她说的那些话。我们以前关系挺好的，那时我感觉我们挺像的，心里都藏着想做又羞于告人的理想，很聊得来。
我有点不敢见她，但这时眼皮却松动了，不再像灌了铅一样。
我见到一片白茫茫，像雪地一样，然后慢慢变成苍白的墙壁、天花板、床单还有医生护士的白色服装。肖琪穿着一件带着颜色的衣服走来，抱着我落泪。
我说不出话来，等了好一会儿，才问她为什么会来找我。
她说她梦到我死了，好几十个梦里都死了，她不相信但又有些害怕，于是就真的来找我了。我问她然后呢，她说找到我的时候我真的快死了，在出租屋里睡了几天几夜没醒，身体饿得只剩骨架子。
哦，原来是这样死的。
我有些尴尬地问了医疗费用，她不要我还。我望了望她的脸，还是看不清。
高中毕业分开后我们就疏远了，是我主动断了联系。高考以后，我渐渐从她身上看到一些缺陷，一些缺点：不够努力，缺少天赋，干着一见早能看到结果的事情，却假装看不到。以前我只能从她身上看到和我一样的优点，现在想到她，脑海里就浮现出一面镜子，见到的全是自己。

我又问，你还有在跳舞吗。
她破涕为笑，说没有。
我们根本没有再联系过，她却又突兀地闯进我的生活，在消失之前永远驻留在我的梦里。啊，我明白了。她觉得现实太累了，无垠的人生太繁杂了，不如住在我的梦里。
我问她以后有没有打算，她还是摇摇头。她摇头的动作很慢，像催眠的摆钟让我发困。
还醒着吗？
她问我。
我摇摇头说，要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