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是无垠的人生(12)

它只告诉我过去错过的，却不告诉我未来的可能性。
那些蜗居、颓废日子中的坚持，到最后究竟有没有结果？我知道，那只是梦，可这梦的体验是如此真实，以至于我能在醒来后大半天误以为肖琪还活着。
肖琪真的死了吗？也许是某轮回梦境的情节被我代入了现实，也许我现在不过是还是在做梦。
“我还是不信。”
“什么？”
“不信肖琪已经死了。”
强子愣了愣，说我魔怔了。他软磨硬泡地拉着我去互助会，到最后几乎要摆出警察强制戒毒收容的姿态，我只好认栽。
心理医生告诉我，经过对多名患者长达半年的跟踪访问调查，他们已经弄清楚了一些“毒品”致瘾的机制了。
梦境里的人生只是在编织记忆的另一种可能，因此每一轮人生梦境都不会超越现在，梦里没有未来。而梦魇毒品的致瘾性不在于某一次的梦境人生，相反，有时候梦里的人生过得并不如意。
毕业后按部就班工作好几年，幼稚的想法总是时不时盘踞在我脑海里。我总在想，要是能回到过去，要是能回到大学，甚至是回到高考的时候呢？
我努力让自己不后悔，说服自己就算再来过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也不会去联系肖琪，不会认真去学专业读研，更不会放下笔。我努力说服自己，无论怎样，最终我都会落到一样的未来去。

最近这些梦做多了，我有些清醒了，意识到我并不是在说服自己，而是提前为不如意的未来后悔。
我又想到肖琪，想到她的死，想到她在梦里与我的另外几种人生，渐渐发觉我们之间竟如此相似。最终，有时在梦醒时分，望向窗外仍是茫茫黑夜却无夜市喧闹的短暂时刻，我彻底清醒了，意识到我写出的故事毫无价值，就像绝多数人的生活一样不会有人记住，除了和我同样的人、和我一并生活的人以外，不会有人驻足留恋。
除了她，不会再有人能理解我。她真的死了吗？
这时，我突然明白了梦境轮回的瘾是什么。
梦境是无垠的人生，每一次入睡都是参与一场赌局，人们抱着自己都意识不到的些许期待，想要在梦里的另一段人生中找到错过的东西。人们在梦里找到另一种人生，越来越渴求进入做梦，在噩梦中，他们寻求迅速解脱，在美梦后，人们会不断入睡，希望再来一场南柯一梦。
我向强子说完自己的感受，他很担心。也许是为了打消我不觉得肖琪已经死了的奇怪想法。他给了我肖琪之前的住所地址，还让我去看完之后回来找他。
我打车去了，公寓在郊区与城区的交界，在一条周末下午几乎没有人通行的大街背后的小巷里找到进公寓门的门。我走进去，装作来租房与房东交谈起来，最终聊到了肖琪死了的那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