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是无垠的人生(2)

我很快来到老地方，那是综合楼三楼音乐室旁的楼梯拐角。这儿的不锈钢护手梯不高，倚靠在扶手上仰望能望见半个天空，夕阳从这个方向消失，不远处公路不时会发出由喇叭和轮胎滚动融合成的悠扬笛声，永远在施工拓建的校园工程留下的粉尘味道。
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她曾经问我为什么总喜欢呆在这，我说在这里，你能看见消逝的光芒、听见静默的喧嚣、闻到沉淀的烟尘。这个角落里，整个世界的一切都在远离，但又不至于彻底消失不见。
一切我本以为和我没有关系的事物，早就在最初像伏笔一样埋设在我身边。我喜欢在不想学习而又无所事事的时候在这里发呆，直到晚自习的铃声响起为止。
我趴在护手梯上，凝望着天空，见它一点点被蓝紫色填满。
嘻嘻的笑声在身后响起，我回头一看，惊奇地发现她还是和以前一样。
你好像也没怎么变吗。她这样说道，这时我才终于记起她的全名，肖琪。
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很久，都是些学生生涯时的琐碎小事，尽是些好笑的事。我们之间突生出一种莫名的默契，谁都不想谈起现在的事。
我和她不是同个班的，在高一的文艺晚会上认识。我还记得每年的晚会很枯燥，台上充斥着各种比上课要好上一些的无聊节目，多是唱些老掉牙的古董歌，或是一些看不懂的异域名族舞蹈。我等着节目单里的小品或是故事节目，内容谈不上有趣，但足够热闹。

那时我百无聊赖地站在后台，身旁一些同样辅助后勤的学生义工玩起偷偷带进学校的手机，在玩当时很流行的一款切水果游戏。我正要凑近去看时，整个舞台敞亮了起来。新的节目开始了。在余光中，我惊讶地瞥见肖琪正在那舞蹈的队伍里，在十余人的节目中的角落边边旋转，跃动。
现在想来，那场舞里既没有什么惊艳的场景，有没有吸引眼球的高难度动作，终究也没能引起我对舞蹈的长久兴趣。在台下，肖琪是角落里不起眼的伴舞，而在台后，角落里的伴舞却是我能见到的唯一舞者。
我实话实说，说她跳的真的有些难看。她笑了，像是调侃中反击般，说当初我写的那些小说也挺无聊。
到了很晚的时候——其实也没那么晚，才八点，只是学校这个角落没开灯。她突然问起十年前我在这里和她的一起聊天，是关于大学和理想的事情。她说自己记得当时有和我说过，但忘了说了什么，问我还记不记得。
有。你想当个演员，舞蹈演员。
她笑了笑，问我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吗？
不记得了。
我当然是记得的。可我没去做。
我苦笑着，又说，记不太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