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德里亚科夫：3、7、A（中）(11)

到目前为止，流送站一直过着宁静而单调的生活——今天和昨天一样，明晚跟今晚相似，没有任何恐慌，没有任何新闻。甚至娱乐也是始终不变的——听听广播，玩一两盘“接龙”的骨牌游戏。这样的消遣很快就催人入睡。第二天早晨又是上船出工，推木头，吃饭，如此循环不息。
可是如今——一个挤得紧紧的人圈子席地而坐，脸上表情紧张，眼睛亢奋地发亮，说话短促生硬；钱，胡乱集成堆的钱，从甲的衣兜转到乙的衣兜；侥幸得手和希望落空都在顷刻之间，这给他们带来了强烈的刺激……而叶果尔竟掏了自己的箱底，这难道不是新闻吗？尽管羞于承认，但是，说实在的，在这样的气氛中打发一个晚上比临睡前打打骨牌带劲得多。
到了晚上，宿舍里所有的人坐成密匝匝的一圈，有的想赌钱，有的想瞧瞧，在一旁领略一番激动的滋味。不参加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耿卡·沙马耶夫；还有一个是叶果尔·别都霍夫，他脸朝下和衣躺在自己床位上。
牌局一下子输赢就很大。传到叶果尔耳际的是一阵阵压低的惊呼。他躺着，恨得紧握拳头。布舒耶夫现在已碰不得，全体打牌的人会群起卫护他。一千卢布算是完了，要不回来的了。

可是阵阵语声频频触动他心头的创痛：
“来吧！……”
“再发一张……”
“啊，见鬼！这下砸了锅！”
短暂而紧张的间隙同样触痛创伤。某人正在走运。而他——叶果尔——独自躺着，遭人算计，无人理睬，谁也不会想到对他表示同情。要是再去试一试怎么样？不是盲目胡来，而是运用头脑、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地干。没准儿能把自己的钱捞回来。下大注失了手，冒一点小风险也许不妨……
叶果尔从床上爬下来，小心翼翼地搬出箱子，取了钱，抽出一张一百卢布的钞票……
他仗着自己吃了亏这一点，别人都得让他三分，所以粗鲁地推开坐着的人。
“喂，挤过去点儿！”
他坐下后，眼睛不看任何人，便拿起牌来。
十四
在工段住地后面的石坝尽头，杜比宁安放了好些捕鱼的篓子。他每天晚上要去看一下。现在他正提着一只桶回来，桶内泼剌剌地挣扎着几尾鲈鱼。
杜比宁踩着巨大的石块在坝上走。这道几乎有两人高的石坝，长达二百五十米，从食堂门口开始斜着插入汹涌的江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