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与燕子(7)
“没有丑陋的疤痕,是非常漂亮的眼睛。浮士德,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灰喉话已出口,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分外的东西,有点别扭地眨了眨眼。但是说出去的话是没办法收回来的。
“失去视力,只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弩手的自我赎罪而已。”浮士德对上她的双眼,一如两年前他们两人在战场上刀剑相向的前夕的邂逅。
“是你之前告诉我,时间会证明这一切,会证明你所做的是对的。可是你呢?这两年,你好起来了吗?”
面前的这个女孩,又说了同样极具威胁性的话语啊。他还记得两年前,她说只要自己躲过了第一发射击,他就再也打不中她了。不,不对,那个时候有威胁性的只是那把能够连发的弩而已,并不是她本人。这两年间,确实有什么东西变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在他没有注视着这个世界的时候。
“这种事情谁知道呢?我早在输掉战役的时候就输掉了我的一切,无论是作为一名整合运动的弩手,还是作为一个感染者,又或者,仅仅只是作为一个人。”浮士德并不觉得那只燕子会明白自己的痛苦,正如自己早先所说,一味地认为每个人都同样的不幸,有时候未必是共情的表现,也可能只是盲目的自我安慰。这样的人,并不适合去劝慰别人。
“你曾说我没有体会过何为幸福,便不懂何为真正的不幸?那我就告诉你,我也有过幸福的时候,即使在罗德岛也孤单一人的我,也曾拥有过一个勉强称得上是朋友的人。如果不是在战场,如果不是立场对立,我想我们最终会是惺惺相惜的好朋友。”
灰喉见浮士德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于是接着说:“浮士德,无论是两年前,还是一周前,你的那些话都让我或多或少不那么感到迷茫。”这话虽然不假,只不过现在再回头去看两年前,倒是觉得那时的浮士德仿佛也是在不停地提醒着自己:你走错路了。快点回头吧。你无路可退了。所以最后浮士德宁可选择死在战场上,也不愿意继续他自认为罪孽的一生。灰喉想,他那时说不定是在求救,希望能有一个人把他从内心的桎梏里解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