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与燕子(3)

“为什么？”灰喉接过老板递过来的咖啡，触到对方冰凉的手，心中一颤，“话是这么说，可你应该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吧。”她本以为老板的手指理应像他温和有礼的声音一样暖和。老板笑了笑，用有些落寞的声音讲道：“但你从我眼睛上的伤就能看出我比你经历得更多吧。”老板话毕，还用刚刚递出咖啡的那只手指了指脸上灰黑色的斑纹，说那是矿石病留下的印痕，他一辈子都没办法抹掉的标记，“绷带里面是非常丑陋的疤痕。”
灰喉上下打量了一圈老板，他穿着龙门最常见不过的服装，即使是丢到人群之中，她也未必能找出他来，除非——除非她握遍每一个人的手。这样的话，即使闭上眼睛，她也能够分辨出谁是这家咖啡屋的老板，毕竟，他的手指留给她的印象太独特了。
“可以讲讲吗——当然，如果愿意的话。”灰喉的这份礼貌反倒惹得对方一笑。“这时候何必讲这种客套话呢，你本来不就是为了打探情报才来我这里的吗，小姑娘？”老板一口将咖啡饮尽，似乎是对自己磨的咖啡口感非常不满，于是皱了皱眉毛，“那是我参加的最后一场战役。”

老板说，他从很久之前，还没有加入龙门黑手党残党的时候，就在为某个组织而战。在那场战役中，他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应付完了自己的上司，也交代好了自己的下属，只身一人站在战场的最前线，看着面前的废墟和四起的烟尘。那个时候，他觉得自己胸腔中的心脏就停止了跳动，源石技艺也仿佛受到了阻塞一般发挥不出来。他看着横躺在地上的尸体，闻着空气中散发的苦涩味道，知道自己从内部开始腐朽了。这几年来，他放任着自己不断伤害身边的人，在战斗中让越来越多的人变成感染者，变成像他一样游荡在战场上的亡灵。
是的，老板的原话用的就是“亡灵”一词。他说他罪孽深重，即使最后侥幸从最后一场战役中活了下来，却还是失去了双眼，从此他的生活中只有一片漆黑。在战后，虽然他丧失了作战能力，龙门的黑手党残党仍然看中了他处理情报的优秀大脑，于是接纳了失明的他，将他安置在了接近贫民窟的这处咖啡屋，让他做着收集情报、对接线人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