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白袖山鬼（下）

已而一岁去，肖平仍竟日歌舞，破灾救族之事全然抛之。
不晓几曾，驺宅圮废矣，而未有葺者。驺族至此盖几近门灭矣。
某辰，平邸纳受一笺彩，未至片刻，再至二笺者，盖先乃厉王之诏也，后空纸无所书。
平之得厉王诏使甚欢愉。既不明空纸意，辄至之案上。呼策马而动身向陛。
日中至厉王宫，王躬自出迎，大类惜才，平匆匆然移下，抚袖曲身以示敬重。厉王引之，平亦诚然随。入偏殿，雕门玉柱，长桌银具，锦羹鲜肴，旬日不能茹尽。厉王扬袖示落坐，平诚惶而不知所向。王再指向而嘻曰:“尔入彼次！前驺琏者，一心背反孤大计，是定谋叛也！而今窥子忠耿，孤甚欢！”
孰料肖平闻驺琏二字，如雷忽降，于体于心，皆至狂颤，乃迫然告退。迨惶然归宅，魂魄未平，故旧今者，疾驰心莽。平傍案矜自，忽见晨次笺。平栗然执起，纸间竟文字满居。过目完尽，终口吐鲜血，双目恍失，肱股松瘫，萧萧坠地。
盖笺中乃兄琏见赐死之绝赋:
家国有尽时，百姓无安冗，盖肖者不肖，夫平者难平。夙愿为民息，鬻国乱世还为乐。独留余烬中，万里悲楚终作空。白袖山下，吾居所恸，驺族先去，天道偃后。壮士生身，献于民通，烈勇死斗，犹抗鬼凶。奈何拥民无法，护国无用，今将杀吾身，于天地中释卑魂！
王乃上邦之君也，奈何十国五代，斗战纷乱。迨国毁邦灭，终落着一“厉王”之恶谥。此后虽朝政历历，而黎民终未改，亩耕倾耘，至死而为劳矣，是已不在话下。
后稻州百姓有传道，子夜之白袖山道中，时可见灵异相斗，一儒一叟，难解难分，而又一壮青颓然跪地，不移不动，噫！盖其已躯魂俱死，形神俱灭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