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原创小说《某种意义上的当代神话》(2)

那时候她还是一只小城里的猫。
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到她不想去回忆。城市在她离开的时间里发生了巨大的改变，那些凉快的小巷不见了，小巷口如同守护神一般的大榕树被连根拔起、不见踪影了。道路被刷黑，来来往往的自行车被呼啸而过的大小铁箱子取代了。人们熙熙攘攘地走在街上，却不像以前那样——从前走在街上的人没有这么多，但大家都会很亲切地在一起交谈，拉拉家常，说说工作，什么的；现在的人们总会在手里拿一个扁平的长方体，那东西发光、发声，还用线连着人耳朵上的某种东西。人们要么低头盯着它，要么把它举在耳朵边上大喊大叫。
她实在是不明白这座城市里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在她离开的时候有战争席卷了这里？这里被某种外族入侵了？但大家的脸庞看上去还是和以前一样…….

不对，不一样。猞猁发现了问题。他们的脸庞变了。
有的是形态上发生的变化：现在在街边出现了一种叫做“整形医院”的东西，外面挂着骇人的巨幅广告。她看着上面的巨型女影，感到脊背发凉——那些画上的女人骨瘦如柴，眼睛瞪得像铜铃，下巴尖得像锥子，活脱脱就是她在幼年时光里听老婆婆讲的女妖怪的翻版。还有另外的一些巨幅照片，上面的男女摆出夸张的姿势，叙利亚来的猞猁看了半天才明白他们是在推销某种产品。况且，她需要好长时间才能够分辨一个照片上的人的性别。
更多的是发生在人们神态上的变化。她离开之前的那几年里，人们的神态是鲜活的，不管喜怒哀乐，都是活生生的。现在她只能从一些野孩子的脸上看到这种神态，人们的表情死了，仿佛戴了一个风化严重的面具一样，每个人都千篇一律地盯着自己的手上的发光装置——猞猁花了好大功夫才弄明白那东西叫做“智能手机”——脸上的表情大多时候都是漠然的，没有变化，除非某些情感特别激越的个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