鹁鸽旋窝(6)
“有一次遇到了一个河南客,他的棍足有八尺长,而且握的是左棍式。” “那是枪呀!”老汉说。 “正是,他使的棍多是枪法。走了几招后,他又是中平枪扎来,我就给搅了一下;他一换势,我顺势单手扎去,用中平枪把他给破了!” 老汉点点头:“中平还得中平破,这暗合古法。” “还有一次在山西洪家峪的地方,我和对家都滚着棒转圈,对家看见我转到猪食槽跟前了,就突然出棒,我一动,一只脚就踩进了猪食槽中,只能招架,只听见劈里啪啦连响十几下,对家跳出圈,说是平手。我一脚的猪食汤水,狼狈不堪,人家无形地就算赢了。” 老汉眯着眼睛说:“不招不架,就是一下;犯了招架,就是十下。”老汉又点点头说:“你现在还能练多少套棍法?” “起初我只练我毕家三十六棍,以为这就够了。出门后越学越多,都练不过来了,就又慢慢地忘掉了,剩下的又搅成一团,能浑全练下来的真没几套。
” “这就对了。”老汉又点点头说。 “那次我对你老家口吐狂言,说十年后来找你。出门十年后我才明白了些事。今儿个终于见到你老家了,已十七年了!” “十七年了啊!”老汉再次感慨地叹道,“你一十七年荒时废事,花费盘缠,就是为了还这一棒吗?” 来人挠挠头说:“起先是的,后来就不是了……” 老汉继续感慨地说:“这是个没结果的事啊,而今更是个没眉眼的事!吃这么大的苦,都底图个啥呢?”老汉象是在对自己嘟囔。 “还是喜欢这东西。人说吃了五谷想六谷,人是灵物,得吃六谷,比方茶就是咱的六谷,这棍也是咱的六谷,一天也少不下呢。这样想来,这倒是咱的福气了,也就不觉得苦了。” 老汉抬起头望着来人,嘴唇嗫嚅了一下却没发出声来,他似乎被感动了,一直看着来人,半晌才出声说道:“你看咱的这棒,到底是个啥呢?” 来人又挠挠头说:
“咱的棒,我常怪怪地想——跟咱的茶有些象呢,” “对的,对的!”老汉拍着腿说:“是这样的呀!咱庄稼院的棒棒,就是一罐茶呀!起初它拙笨,苦涩,越到后面它的味道越厚,越长,越柔。棍到了这个时候,也就成了。” “对的,对的!”来人拍着自己的额头说:“我明白了!” “来,喝茶,把这罐茶喝毕了,咱们到院子里走一遭。” “不了,不了,赵老师,我来看你,就是为了了个心愿。今儿个又没白来,你老家真叫我全明白了。我现在就回家,以后就再不出门了。” “你是不是嫌我太老了?不要紧的。你把我的棍拿出来——就在老房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