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猪夜》

幼时最喜看杀猪，在大年夜顶着银辉，彻夜忙碌。
养了一年的肥猪，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拽上杀凳，嗷嗷叫唤着。
杀猪匠技术纯熟，一刀扎准猪喉，血喷涌进盆里。
随即被吊起，破肚清肠，割取内脏，顺房梁滑到木桶上方。
木桶已有些年份，从我出生前就在，铁丝箍不住木板，每逢用之前，都需提前泡发。
里屋大锅翻着开水，分装进白乳胶桶，倾注进屋外的大桶，直至满到桶口，才将整猪放下。
开水烫得猪肉半熟，香味弥漫在院里，我嗅得陶醉，脑海里浮现猪肉熬浓汤的景象。
手里正择着生姜，丢进一旁池子里。
它们一会儿会被洗得黄黄嫩嫩，切成片丢进锅中，为肉汤增添香气。
身后绽开七彩的光晕，村长家的小儿又在放炮。
村里就数他家最富，过年总是蹭他放的烟花，欣赏少有的盛景。
炮声里，公路对面停下一辆轿车，车上下来几个人，拎着大包小包，沿土路登上家门。
我不由兴奋起来，因为来人是堂哥，他每次回归，总是带来大都市的新鲜讯息。
他并没有理会我的热情拥抱，独自闪向一旁，帮助大人忙碌。
心里不由寂落，满心热忱瞬间流逝，头顶热气融进黑夜。
生姜洗完，我坐在长凳上，望着满天星斗，背靠冰冷的白墙。
不时帮家人递下东西，久别重逢的喜悦令我难以入眠，打着哈欠陪他们熬到天明，吃了一顿全荤宴，才在鸡鸣声中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