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翠音(6)

“你……你怎么做到的？怎么可以一下过来的？还有好几步的吧。”翠鸟停下了步子，诧异地来回看着这老婆子和那还有些惯性自己摇着的摇椅，“你也不是人类？”
独眼老婆子已解下了那风铃，递到了翠鸟面前：“来。既然中意了就拿着吧。可别看我这……眼睛这样，我可明着呢。你这小姑娘，虽皮相装扮得没有丝毫差漏，但在我眼中，还是有些非人的东西是没有掩盖彻底的。”
“哦，好吧。这个……真的可以给我吗？我……好像没……带钱。”
“就当送给你了吧。单论风铃的价格，自然也就那么不多的几块钱。但有的东西是远比价格更值钱的。中意了，也算是某种缘，就送你了。”老婆子说着，原本完全是一个慈祥的人类老人模样，此时却在捧着风铃的翠鸟面前展现出了那么一瞬的妖之形态，“方才，还真是被你无意，一语说中了呢。我也非人。可以叫我梦拾婆。”
“哦哦……”翠鸟一看同为妖异，一下也放下了心来，礼貌性地还是觉得自报家门比较妥当，但又对直报真名有着那么丝许的顾虑，“我叫……翠……”
“翠鸟”的翠字已说出口，但下一个字却在脑中飞快寻觅着。正巧河岸边的此处，又一阵细风吹起，如绵延细长的棉线，小心翼翼地穿过了枫杨的枝叶，穿过了挂着各色风铃的木架。夹杂而起的铃音，“叮铃~”、“叮铃~”响成了清脆的一片。

“翠……音……我叫翠音。”
梦拾婆没有直接戳穿翠鸟，还是依旧上了年纪的人类老太太模样，脸上也是那抹慈祥的笑意常驻。她知道“翠音”这名不过临时想出来的，既然不想直言，必有这姑娘自己的思量，也没必要再去追问。
这同人情世故相似之理，梦拾婆受人类影响极深，还是把握极有分寸的。也是同样的缘由，她与生俱来的、对人类的熟知，在是人是妖的分辨上也较其他的妖异来得强了许多。
梦拾，梦拾。这“拾”并没有数字之十的大写之意，而是意在捡拾。所谓梦拾，本为拾梦。遗梦、弃梦，人之所梦。物久成精，这“物”并非狭义所指、必定得是有形之物才可的。梦之类，情感之属，摸不着边沿，见不着其形态，却也在“物”的范围之内。
无形之物，无实体可以直接寄托，化精自然不易。但若是机缘巧合，无形之力上所寄予的力量足够强大，也可凝结出形来，最终也可成梦拾婆之类的妖异。
“虽然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缘由来到这地方的，要是我没看漏，我猜是来寻什么人的吧。你要是没找到好的落脚处，记得可以来找我。刚好我也可以有个陪伴，也不错。不收钱。你要是觉得不给钱过意不去的话，平常帮我点小忙算是抵房租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