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福斋(4)

我向来早慧，你也是，我猜你感觉到了。
在你还年幼时，就展现出不同于平常孩子的聪明伶俐，伯父没有儿子，所以对你满是溺爱和期待，在你家搬来这里不久，便送你上了本地最好的私塾。私塾的李先生年纪轻轻却很有名气，是拿过乡试第一的奇才，书法奇美，却不知为何没有去做官，游到这个小镇开了这间私塾，他本是不收女学生的，相必伯父费了不少力气才送得你进去。虽是这样，先生倒是极喜爱你的，时常让你磨墨，亲手教你写字，你的聪慧终是我们一众男学生所不及的。先生夸赞你的字，虽无力，但有神。先生夸赞你时，你羞怯的不知所措，和平日的你判若两人。
情儿的母亲去的很早，伯父提起这件事每每叹气，却又不断的提起。
或许是缺乏母亲管教的缘故，情儿从小就极淘气，爬树上房，无一不精，反而是我家教严苛，不擅于此，每每落后于情儿。放学之后，我和情儿掏鸟捕蝶，纵横于田野，沿房脊如履平地，攀高木以观车马，仰观星辰明月，俯弄花草虫鱼，实在是快乐极了。

这一切已经过去了十数年之久，对我来说却好像还在昨天一般，时间在记忆中是不稳定的东西，我实实在在的明白你与我已分别三年了，可有时在惊醒的或不眠的夜里，在月光匿迹而黑暗肆虐的帷帐下，我却仿佛置身于过往的岁月中，清晰的看到你玲珑的身影，你的放肆的笑容，你再次撕咬着我的耳朵，笑着对我说，这一切都只是梦，岁月根本不曾流逝，我不曾躲避在这个荒芜阴森院子里，也不曾离开你。
待梦醒之时，我不禁失声痛哭，绝望的发现在我失神的夜晚，在夜色褪去之后，我与你又增加了一个夜晚的距离。
在你十三岁那年，我们告别了李先生的私塾，我看出你的眼睛里有诸多不舍，我也是。那一年，你如愿以偿的成为了一个大姑娘，身姿苗条又不瘦弱，衬起了好看的衣服，个子几乎比我还高一些，要知道，我本是长你一岁的，你常常以此取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