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福斋(11)

福叔与我说他全名叫刘清福，跟这院子一个名字，这院子就叫清福斋，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紫檀木，好家伙，原来是早有准备。福叔不断催着我给他做牌位，我只得依了他，做好后福叔满意极了，直夸我字写的好。福叔亲自把自己的牌位放到了牌位架上，这样的事我生平头一次见。
晚饭时，福叔问我什么时候死，我说等我爱妻忌日那一天，给她烧完纸钱再走。福叔拜托我到时候也给他烧点，最好再烧几个纸人，我答应了。
我问福叔打算怎么死，福叔说要借我的枪一用。
就只剩一颗子弹哩，叔你最好一次搞定，我说。
那你怎么办？福叔说，你打算怎么死？
西边那颗树我中意好久了，那边风景好，不用担心我，我对福叔讲。
就明天罢，明天日子好，福叔嘬了一口酒说。

早点睡吧，明早还得起来刨坑呢，我对福叔讲。
我看会儿月亮，福叔醉醺醺的说。
独自睡习惯了，这阴宅里有活人反倒睡不着了，半夜，我听见福叔在后院刨土的声音，又听见哭声，笑声，祈祷声，谩骂声，乱哄哄的挤作一团，福叔的一生大抵是精彩的很的。
我照例寻着第一缕阳光起床，到后院一看，福叔正穿着寿衣躺在土坑里，胸前插着一把匕首，正滋滋的冒着血，见我跑来，嘴里冒着血沫跟我说，“上吊不好受嘞，子弹叔给你留着，”说完就没了生息。
以前福叔就说过，咱这日子，惨啊，这世道，活着还不如死了舒坦。现在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福叔家的阴宅很大，叫做清福斋，是个好的住处。
我给福叔添了坟，找了块木板做碑，离开了后院，和福叔一样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