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栋】赵大家(2)

刚坐下，赵大家就开口：“房东先生，我这个人脾气还行，有点小钱够活的。这个……也没什么不良习惯吧，就是胖了点，给你占地方。”没什么不良习惯，只是这一句话，他的位置就要摆得很高了。我请他喝咖啡，他改要茶。
喝了一二回，我便领他去参观整个房子，他倒不甚在乎，点头微笑，好像对这里没什么不满。只是都这样一个表情，我也不禁好奇他是不是仅是礼貌了。
可是一到厨房，赵大家整个人的性情就不一样了，四处看看，敲敲案板，摸摸灶台，像对小孩子一样和这样炊具相处。真的好像撒欢了一样！他掰一棵蒜，折一段葱，仔细打量了我所剩不多的那桶油，最后把目光放到我唯一的那柄菜刀上。
我确实想不到会是这样，赵大家用他粗壮的手把刀抽出来，铁还是什么发出清脆的响声，接着划破空气，打出哨来，这真把我吓了一跳，脚步不禁退了几步，他看着我哈哈大笑，说“刀不错，就是该磨了。”我吞吞口水，领他往阳台去。
后来才知道他是一位厨子，对厨房如此看重，是因为对职业天性的热爱。
等一圈都逛完了再回来坐下，赵大家抓起那杯冷茶仰头饮下，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三千元来，乐呵呵地将它摆在桌子上：“房子好，是真不错！我正好身上带着钱。这个月钱，我就先给你放这儿了。”

这么痛快的小伙子倒让我惊讶了，仔细想想赵大家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我此又不是找女婿，要挑拣着。房客还是中庸为妙，我点点头，伸出手同赵大家用力地握了握，告诉他“欢迎！”
赵大家就这么住下了。我起初总自诩工作忙，早出晚归地。谁料现在我早起洗漱时，赵大家也拎着一个塑料袋要出门了。我朦胧着眼睛望向他，他正整理自己衣服，看到我的视线，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不甚整齐的白牙。
“早。”他说。
待我洗漱完，要去厨房泡面时，才注意到赵大家一带着他的家伙事们入驻好了，倒是有些琳琅满目。等到烧水时，我甚至发现灶台都似乎不同了，光亮的不成样子。这下我都有些怀疑自己究竟是否还在梦中了。“赵大家的入住，确实让这厨房有了生气。”我当时这样想。
中午休班，我照例回家。一推门，就被扑面而来的香味冲撞得踉跄，美好得要失了魂。我屏息进去，赵大家还是一如过去那样的笑脸，对我点点头。
“你一定要尝尝我的手艺。”
我才瞧见他的手正在碗里抓着什么东西，那团跳跃在碗里的白色东西发出了糯极了的响声，直冲我的脑壳。听觉与嗅觉的双重刺激下，叫我怎么也绷不住那份无谓的矜持，开始大口大口呼吸，尽力汲取空气中的香味。便是这一天，我被赵大家改造成了一只老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