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督主教(2)

）直到一个世纪以前，凯尔的居民才借助电子计算机的帮助打开了维特哈尔的大门，并得以一探究竟。据当时的探险队员汇报说，维特哈尔应该是一艘废弃的宇宙飞船，里面除了大门的背面装饰了一个长剑直插星球的徽章便再无装饰物，在一些地方散落着大量的生活用品和凯尔常见的动植物残骸，他们还发现了几乎填满半个飞船的数据库和一些秘密舱室。神主及其幕僚们相信这是当年施恩者拯救人类时所使用的宇宙飞船，祂将飞船遗留在此处不仅为了留下寻找的线索也是为了指引人类的进步，于是在半机密的情况下，越来越多的研究者加入了对数据库解读工作中。
卡什纳克在维特哈尔图书馆的门前被刚刚完成朝觐之路的教徒拦住了。远远望去，好似一个乌龟缓缓爬行，仔细一看那是一个年老的妇人，看得出来是连年的辛劳让她的背如此佝偻，而绑在背上的孩子和缠孩子的布则像一个龟壳一般紧紧扣在她本已弯曲的脊梁上。可能是出于虔诚的信仰，也可能是单纯的贫穷，她用最原典的方式——即一步一跪的方式，完成了朝觐之路。她的护膝上有着十几个不同颜色的补丁，双手和额头已经因为匍匐与叩首而全是泛白的老茧。这是一个极端虔诚的信徒，她来这里就是要成为哈吉的。对于这样的乡下人而言，如果不是朝觐之路，她可能永远不会接触到司祭以上的人物，既然有幸遇到督主教这样的大人物，她必然会用尽一切办法请求赐福。她请求卡什纳克施恩于她背上的孩子，祈祷施恩者给予财富与健康。卡什纳克一一照做了，毕竟她无法拒绝一名虔诚老妇人的请求。

“承蒙大人的恩典，愿您能身披施恩者的光耀直至永恒。”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老妇人便缓缓离开了。
“直至永恒。”卡什纳克不由得撇了撇嘴，她不是因这个词汇从乡下人口中而感到不约，她只是觉得对于这些人而言他们并不能理解永恒的含义。她记得大概二十多年前，她还是一名学徒的时候目睹了上一任神主的离世，在她的记忆中自小这名神主就统治着周遭的一切，她觉得上一任神主似乎会这样永远存在下去，但是只是一瞬的时间，这一关乎永恒的信仰便崩塌了。人们总是说宇宙是永恒的，但是即使是恒星也终有烧尽的那天，比如凯尔的主星还有数十亿年的寿命；即使是黑洞也会在漫长的时光之后蒸发殆尽，总归一切都是有限的。也许从绝对的尺度来看，万事万物终有尽头，这是不可避免的结局，但是至少退一步而言，人能做到与满天星河一般长寿吗？显然是不可能的，哪怕只将永恒定义为与星河同寿，渺小的人类甚至连须臾之寿都算不上。有时候卡什纳克在静静地睡去前会不断地思考着这些问题，她只感觉到一阵冰冷的寒气席卷全身，而后演变为无可奈何的抽搐与嘶吼。
对于人类而言唯死亡才是永恒，唯有不生才可不灭，如果死亡只意味着寒冷，甚至是极端痛苦的寒冷那都可以接受，毕竟痛苦意味着活着，但是她很清楚地知道，那种感觉并非寒冷，而是从现实过渡到梦境中那段没有知觉的阶段，或许这种就是所谓的“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