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3)

回望我走过的路，这些由纸张折成的街道均已塌陷，看样子，像是我只能走单行道。我无奈地耸了耸肩，问女孩：“你为何要活下去呢？”
女孩看起来与刚才不同，此时她的脸上出奇地淡定，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淡淡地回答道：“我想见一个人。”说罢，她便用兜里的一把美工刀在附近的纸张上划下一串地址，以及电话号码。“这是……这条街已经在研究所那条街道的后面了，而研究所所在的街道早已面目全非，黑泥构成的河流割裂了两岸，且纸张城市还在不断远离……”
“没关系，即便这样，我也要见他一面，哪怕会被黑泥吞噬，只要最后一秒，他还在注视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女孩疯狂的爱情让我略微不知所措。但是回想起客户之前心理咨询的情况，这一点让我确信我现在在她的“中年箱”里面，而那个无论如何他都想见的人，就是无数次玩弄欺骗她的人吧。望着天空漂浮四散的纸张，我的脑内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说，如果我把后半部分城市全部毁灭，然后由你来重新拼接它们，把破碎的大楼拼成一座桥，应该能做得到吧？”

“能倒是能……但你这不就等于谋杀了后面城市所有的居民了吗？你怎么下得去手？！”
“从救你的那一刻，哦不，来到这里的那一刻，我就不是来救人的，我是来……打开箱子的。”
说罢，我向着城市的边缘飞奔而去，我跑遍纸做的街道，踏过的地方，纸张都散开在天空里。一座座构造精妙的大楼也化作漂浮在空中的纸，轻盈地如小鸟一般，让人短暂忘记了被吞噬在街道下黑泥中的人们。女孩接过漂浮的纸张，把它们快速拼接成简单的道路，绵延至道路对岸的纸张街道。当我跑遍整个城市时，远处的天空开始崩塌，地面浮起的纸张撕裂着天蓝色的穹顶，很快，一抹耀眼的橙黄便刷在了靠近地面的部分。天空在蒸发，橙黄色的落日在吞噬这这个世界最后一丝光明，随后，就连同这城市的终末，也将被黑泥浸染，化作无尽的黑暗，消散在无垠的时空中。
“这是……箱子的终末。”我不禁感叹。
当我找到女孩时，已是傍晚时分，箱子内部的晚霞无比瑰丽，粉红勾勒着藏蓝色的天边，下面则是夕阳灼烧的大地，远处的大楼隐约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并且向着四周折射着碎屑般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