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齿

我又做噩梦了。
梦里，我的牙齿松动，摇摇欲坠。
我用舌头努力地把它们顶在牙床里，我抿紧唇瓣不敢说话，我用手指笨拙地把它们一颗一颗往回推。
可我一不留神的时候，它们还是掉了下来。
先是一颗，再一颗，又一颗。
我伸手堵住嘴巴，可最后它们还是全掉光了，只剩下了光秃秃的牙龈和一个个鲜血淋漓的窟窿。
我不敢去看镜子，也不敢用舌头舔那些伤口。
只是把牙齿收在一起，要将它们埋葬在树下。
门外，夏花绚烂却敌不过秋意正浓。
寒风不懂得怜香惜玉，它们像一根根鞭子，抽得树枝颤动，打得那些花儿不得不离开枝头。
夏天的花儿哪里经受过这些，它们无力抵抗也不能开口，只是在天上仓皇逃窜，在地下四处躲藏。
我蹲在树下慢慢地挖了一个坑，花儿又有了新的藏处。
它们躲进我的衣领里，藏在那小小的坟墓里，混在牙齿里。
我终于忍不住，还是哭了。
我揉着眼睛，在院子里跑了一圈有一圈，喊了一声又一声，也没有找到那个拿着棉线帮我拔牙，告诉我“乳牙掉了要埋在土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