瘗玉埋香（微恩雪）(6)

某些观念啊，像大树的根深深扎在她们的血肉中，在外头撑开小人得志般的嘴脸，里头却是彻底腐烂了的卑微。
“biubiubiubiubiu——枪法盖世，恶女人退散！”
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儿子，拿手比成枪的形状，直往雪莉身上怼，一边戳一边赶她走。
皑皑小雪纷纷扬扬，绕过满山枯瘦的枝桠，轻吻她的发梢与指尖。长靴和冰碴碎石相擦，窸窸窣窣的声响惊扰了半宿低沉夜色。
回首远眺，虽说边境上矮矮的山丘，比不上边缘的千重障，可月黑风高，叆叇浓云直压低空，遮蔽了长长的路途，明明那头不是什么蛇沼鬼池，却仿佛胜过所有可及的不可及的阴暗面，只教人望而生畏，不寒而栗。
屋里一盏孤零零的油灯照在半寸冷冷的雪地上，雪莉出门前怕回来晚了找不着路，知道前面有点亮光也会安心一些的。雪莉进屋，拂去一身白雪，又点了只蜡烛，伏在桌上沉思。
“……最近呀，发生了几件棘手的事情。不过你不用担心，我觉得我能解决好的。你拿到的时候应该会看见信封里还装了点小花小草的，都是孩子们在手工课上做的，说想给传说中的大魔法师看看——虽然不会魔法，但是他们的手可能比大魔法师巧呢。你别生气哦。马上开春了，料峭春寒嘛，外出时记得多带件衣服，我这还是大雪漫天呢……”

雪后的阳光拨开氤氲雾霭，为不慎睡着的嘴角还留有一丝笑意的雪莉送来温煦。她揉捏几下酸痛的肩膀手臂，整理好今日的备课讲义，先去学校等人。哪怕教室里只有一两个学生，她也会如期开课，认真尽责。
出乎意料，几个孩子早早地坐在座位上，一笔一划临摹课本上的生词，每个字都写得端正工整，笔画比较多的字下还标了注音和注释。
雪莉很是欣慰地点点头，走上讲台开始讲述一天的课程，精彩纷呈。
靠墙坐的小姑娘总被缠绕在脑子里的胡思乱想打破注意力，眼看黑板上的字迹慢慢放大模糊，心不在焉地摇摇头，又小声嘟囔着“不会有事的”云云。
正是课间休息的几分钟，雪莉回办公室小憩一下。小姑娘反复揉搓衣角那根多出来的线头，捻得它又长了一截。她起了找老师询问的念头，左腿刚伸展半步，迟疑片刻，身下黏糊糊地冰凉感刺激得她心慌。小拳头握紧，她拉了拉上衣，碎步跑至隔壁办公室，抿下嘴唇，轻轻地扯一把雪莉的长袖。
“雪莉老师……”话还没组织好，眼泪就落了。
“怎么啦？别哭，嗷。”雪莉精心帮她擦拭泪痕。
“我，我流血了，怎么止也止不住，很多很多。我是不是要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