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窗余庆》第四回 驿下晚膳(4)

领头官差别过头，朝张管事这桌看了一眼，缓缓说道：“不知靖文兄还要去往何处？”
张管事轻轻叹了口气，把坐下长凳往后移了半尺，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张某还能躲去哪里？”
“以张兄智计，躲过我等耳目易如反掌，何故几年来屡次现身这条官道？”
“求不得身前名，自要安排身后事。”
那领头官兵微微点了点头，又喝了一口碗中的酒，说道：“想你我共事一场，昔日在将军麾下在下只佩服两人，一人是张兄，一人是顾先生，不曾想平生仅佩服的两人都要我一一相送，让人不禁黯然。”
“你又何必如此，自你投效庆王之时，你与我等便不是一路人。”
“都是为国效力，保百姓免受劫掠之苦，在哪不都一样？我这个人只重结果，所以才佩服你二人。”领头官差神色似有缅怀，缓缓说道。
“这些年辛苦傅兄四处寻觅，心中实在过意不去，害得傅兄堂堂边军有头有脸的人物还要假扮寻常官差跑到这偏远之地，真是难为你了，不知傅兄的刀意又精进了几分？”
领头官差没有答话，笑了笑，站起身来反问道：“敢问张兄身后事可已安排妥当？”

“差不多了，不然傅兄还要好找。”张管事一桌也站起身来。
领头官差一咧嘴，“那就好，今日傅某便请几位上路。”
一声刀鸣，领头官差飞身越过饭桌，刀气汇聚刃上，锋芒直逼张管事面门，其余等人也各自找上对头，战到一处。
张管事双手一直拢在袖中，直到领头官差跃起才向前一步，左手负背，右手并指作笔，在面前飞快凌空写下一个偌大“镇”字，顷刻间张管事周围三尺内流光泛起，一同汇入那个大大的“镇“字之中，使之愈发明亮。
“嗡” 的一声闷响，刀的前锋砍在“镇”字中心，领头官差猛地扭转身躯，刀尖随即疯狂转动，一串火光溅起，张管事右手前指，支撑着那个“镇“字，身形不断被逼后移，负在背后的左手从袖中捻起一张画有红字的黄色符纸，手微微一震燃了起来，一柄长不过三寸的剔透红光尖刺在张管事手中悄然凝聚。
那个流光“镇”字极速变得黯淡。
“咔”的一声，仿佛瓷器破裂，“镇“字中心那一竖崩缺一块，蛛网一样的细缝蔓延开来。
领头官差见状，再提一口气，在刀柄尾后重重一掌，“镇”字瞬时崩成无数细块四处而落，随之消散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