伉俪 不在我身边
朴珍荣还在想这句话。
他今天回来得很晚,进门就嗅到了他身上的酒气。
朴珍荣坐在一旁,任由林在范磕磕绊绊从客厅到卧室。
挥发的酒精在空气里恣意弥散。
很快,整个房间都浸在了微醺的氛围里。
只有朴珍荣保持着错误的清醒。
他从沙发里站起来,指尖轻抚过早放在一旁,表面斑驳的旧行李箱。
眼里簌簌落下泪来。
如果,林在范也跟朴珍荣有着一样错误但坚决的清醒,那么,朴珍荣也不会踏上离开的列车。
我是说,如果。
最后,朴珍荣坐在深夜的车厢里,枕着一方沙土质地的靠枕,望着窗外迅疾后退的麻木景色,像是望着曾经迅疾流逝年少。
他离开了林在范。
他知道这就是结局了。
列车轰然驶过平寂的旷野,天际悬着坍塌的星河。
若是苦厄缠身而无所渡我,到时,你在我身边,那再好不过。
朴珍荣无数次想起林在范说这话的情形。
彼时的少年侧脸明快,是不染尘俗的好看。朴珍荣也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笑道,
如果不在呢?
那我祈愿你比我过得好。
暮色染上他的眉梢,往他眼里倒进了沸腾至极致的冷静。
朴珍荣就被囚进林在范一句话里。陪了他十年。
因为他曾是这样的林在范,孤勇然而脆弱。
也正因为他曾是这样的林在范,他才要离开他的任性,乖张和暴戾。
挣脱他的猜疑心,泅离他的控制欲。
终了,疏星朗月的少年时代被画上戛然的句点,被护于心尖的光阴竟变得些许轻蔑。
连同那句困住他十年的话,也成了语焉不详的胡言。
真叫人怔然。
朴珍荣闭上眼,耳边隐约是一声渺远的口琴,和十年之前林在范赠予的那声一样,辽远清冽。
就这么睡过去。他跟自己说。
你在我身边,那再好不过,若是不能,我也愿你安好。真的。
那属于记忆的,翩然年岁里远郊的平野和清朗的月色以及那个稚拙诚笃的少年,终将重归于记忆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