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4）

一行众人来到埋着大批军火的开阔地，远处就是一片密林，这是个好地方，无论对于隐匿，交易，或是伏击，从下车到现在，周九良就一直看着孟鹤堂和李鹤东商量交易的事，而他站在孟鹤堂身后，手里捏着钱袋，看两个炮头在李鹤东背后窃窃私语，周九良知道，待会儿肯定得起幺蛾子。这边厢俩正主儿的对话听来他便觉得哭笑不得，李鹤东一本正经的不屑，举着手里卸了栓的枪，咋是老套筒？我要的是汉阳造，蒙我呢？
孟鹤堂波澜不惊的耐心，向他解释老套筒和汉阳造那是一个东西，周九良在旁边憋笑憋的脸都快烂了，他当然不相信雄踞一方山头的老头票子会不知道老套筒就是汉阳造，他知道是小辉得罪了人家，人家耍他出气的，于是并没有出言相阻，只是背着手踱着方步，选了一个恰到好处的角度向李鹤东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钱袋，李鹤东一边心领神会的闭了嘴，一边饶有兴趣看着周九良，眼见周九良一脸坏笑的又默默退到孟鹤堂身后，李鹤东倒觉得，这个蔫儿坏的小伙儿，比死样活气的孟鹤堂倒强多了。
看过了人家的筹码自然也要亮亮自家的存货——让孟鹤堂看飞机，李鹤东也很纳闷儿自己怎么就那么看不上孟鹤堂，然后这种疑虑就被孟鹤堂亲自用一次又一次的行为打破了，然后更坚定他看不上孟鹤堂的想法。比如看着孟鹤堂现在卖弄的表示他知道和飞机一起中弹的还有那倒霉的飞行员，又比如他用故作了然的语气说，飞机不是打下来的，是迫降，李鹤东当然知道那不是在跟他探讨枪法，而是在报复他这一晚上的压制和戏弄，用他最不喜欢的方式。正待发作的李鹤东，扭头却又对上了一张憋笑的脸，趁着孟鹤堂和他的部下去说悄悄话，李鹤东凑近周九良：兄弟，你再憋脸就要掉地上了！
周九良于是开始无声的大笑，笑够了悄声说：大当家的，他就这么个人，非得拔份儿，你给我个面子咱今儿就到此为止吧，您这面子也算挣足了，今儿你要不让他得瑟这么一回啊，小半年儿他都得为这事儿过不去，心眼儿小，没招！
听罢李鹤东也开始笑，拍着周九良的肩膀，等孟鹤堂回过头来的时候，俩人已经商量好过两天单聚的时候纯粮小烧要喝六十度的了。
孟鹤堂转回头却见李鹤东和周九良并肩而立，莫名就有些不喜，调高了声音开腔，让李鹤东把飞机运到货郎屯的机场，这要求让周九良的脸色都变上一变，飞机是要在货郎屯起飞没错，可运飞机这么大动静的事儿，日本人自会盯上，孟鹤堂此举，就是要把自己彻底择出来，把李鹤东扔给日本人打，若搁到以往，周九良不会有丝毫异议，孟鹤堂的安危永远是第一要紧，但现在他认李鹤东这朋友，也并不想他以身犯险，这边孟鹤堂还在步步紧逼，威胁李鹤东若不同意拿到枪也没有枪栓，周九良发急，就要开口，李鹤东却抢先一步——我再忍你这一次！
自然不是守家在地的李鹤东怕了外来的孟鹤堂的威胁，只是他看出来周九良想护着自己，这周九良一路护着孟鹤堂，如今却肯为自己说句话，李鹤东觉得，一场交易，换一个能过命的兄弟，值了，反正小鬼子早晚都是打，只是没想到，两天后被孟鹤堂扔给小鬼子的，不止他李鹤东，还有他刚认定的兄弟周九良，他俩倒真成过命的兄弟了，拜孟鹤堂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