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同人】 梨花一枝春带雨(3)

她是很黏我的，总不肯老老实实地说话，不是搂着我的肩，就是拉着我的手，娇娇软软的小姑娘。
可是现在却正经得不复以往了。
“阿娘，我不想嫁人了。”
她的眼睛生得很像她的父亲，执拗起来眼神都是惊人的锐利。
我也只好板正身子去与她对视，天长岁久，我都从未向这个眼神屈服过。
“为什么？”
“我不能踏着阿姐的尸体去快活。”
她的眼尾发红，马上又是那个爱哭的小公主了。
她的一句话马上便让我想起了我那无知无识的三年，我那三年都是踏在丹蚩亲人的尸体上快活的啊。
那些不该产生的爱意，都是对亡魂的羞辱。
我只知道想家，可是却是我亲手把家毁掉的。
“阿娘你为什么在发抖呀？可是身体不适？”
我握住她的手，握得很紧，对她说，也仿佛是在对我自己说:“既然你阿姐已经死了，从今往后你便要代替她活着，去做她再没办法做的事，去保护她再没有办法保护的人。”
她似有所感，趴在我肩头，闷闷地不再出声。
朝华的丈夫是这次出兵东巴的年轻将领，身后并无显赫家族，所以唯有此次军功，是尚公主的筹码。
朝云公主的和亲换来了三年的时间，使豊朝可以召集一支庞大的军队，对抗强大蛮鲁的东巴；豊朝用三年磨快了刀枪，使军队在东巴所向披靡。
东巴王外逃时，小将军曾快马修书请示李承鄞，但李承鄞的军令迟迟不发。
于是朝云为她的父国所弃，同东巴王一同死在了豊朝军士的乱箭里。
其实在李承鄞要我提早给朝华准备婚仪时，我早该料想到这结果。只是我不愿意去面对罢了。
红色衣衫衬得小将军微黑的脸庞神采飞扬，眼里全是对未来灼热的期许，他的确是豊朝的大英雄。如今军功在身，又迎娶公主，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啊。
可是现在是冬季。
我替朝华拂去了肩上的雪花，她说在披上盖头前想再看看我。
“阿娘，女儿日后还可以吃你做的紫米糕吗？”其实我做的紫米糕一点都不好吃，太甜太甜了，只有她会哄我说，没有太甜，就只和阿娘的笑一样甜。
她披挂着红装，带着沉甸甸的珠翠，好努力好努力地笑着，笑得我都心疼了。
李承鄞开始不耐烦地催促礼官扶公主上辇。
她挣扎着又跑回来哭倒在我脚边，“阿娘，我也走了，你一个人怎么办呀？阿娘，阿娘……”
朝华真傻，我怎么会一个人呢，我有每天来请安的姐姐妹妹，有满宫的奴仆，还有李承鄞。
她终于是被塞到车驾里了，像三年前的朝云。接亲的队伍很长很长，那红色的婚车被夹在中间，好似一片秋里无可依靠的枫叶，飘落在河流里，招招摇摇地流向她的命运。
朝华出嫁后，我一下松懈下来，病痛就乘机而入了。
我靠在软枕上，看缕缕烟雾从暖炉里逸出来，又化在虚空。大毛坎肩困囿住我，让我微微有些呼吸不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