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卢水之役(12)

与骑士们的冲锋同时，步卒们连续射出三支箭后，趁着对面敌人的注意力全部被骑士们的冲锋吸引的时候，排成阔大的横队队形，大步疾奔冲向队形混乱的匈奴人。匈奴人还没有做出反应，就已经失去了活动的空间，被刺落到地上，步卒们见敌人已经失去速度，长槊不利于贴身混战，于是纷纷抽出刀斧，切开人与马的躯体，向着前线奋战的同袍的方向冲过去。
匈奴王廷的骑士们骤然遭遇养精蓄锐近一日的对手的狂攻，原本为躲避箭矢而变得松散的阵线在虎师忘我的冲锋之下彻底崩坏，被分割成一个一个的小型战团。骑士们放眼望去，看不到单于的大纛，也不曾听见指挥的号角，视线所及只有这些笼罩在铁甲中狂呼酣战的敌手，失去了指挥，这些骑士无所适从，而虎师武士们大喊“头曼逃了！头曼逃了！”更加打击了他们的士气。一个接着一个，纷纷掉转马头向着匈奴本阵的地方逃过去。
而头曼也在这群人当中，他的头盔在先前的战斗中丢失，左臂也被一个燕国骑士的长槊擦过，留下一道巨大的伤口，鲜血不停地流出来。那面白狼的大纛在之前的战斗中遗失，以至于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头曼只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这是大量失血所导致的结果，他感到脑中一片空白，莫大的挫败感让他眼前发黑，但他还是和剩下的亲卫一起向着本阵奔去。
而燕军左右拒整装待发的突骑们，在听到中军铜鼓那独特的高亢声音时，跟随着两位主将的旗帜，也同时从阵后杀了出去。柳昌的展翼白鹰和陶益的滴血长剑，两面将旗引导着他们。他们以三百人为单位，组成一个一个的楔形阵型，看上去像一堆平头楔子一般，向前军步卒方阵的空隙中狠狠撞了进去，正在此处与前军搏斗的须卜氏、呼衍氏和丘林氏的武士虽然有着精良的装备，但从上到下却因为力图自保而缺少战意，虽然可以在己方全线占优的情势下表现出不逊于王庭骑士的勇武，但稍遇到阻碍，自家帐篷中温暖的炉火在他们心中顿时占了上风，更何况如今遭遇到一直在后阵养精蓄锐的燕国突骑呢？突骑们的冲锋远比平日的训练更加容易，这些失去速度的静止目标比起平日的靶桩，反倒更加便于戳刺。三大氏族的族长不约而同地令手下带着自己的大蠹后撤，在如今单于下落不明的时候，如何减少此战的损失以获得影响王廷格局的筹码，就成了他们所要思考的首要问题。
而三氏族的武士看到自家大人已经撤退，也失去了与当面之敌一决生死的意志，连后撤时用来掩护的回马箭都因为风向的关系而草草地射了一箭了事。突骑们都未曾想到自己的突击竟会如此容易，但鼓声不停，冲锋不止，他们用后跟的马刺踢踢胯下战马，马儿感到疼痛，奔驰得更加快速，突骑们借着马速与风向，对着大群的敌人射出重箭，一时间皆是死人从马上掉落的闷响声。
而与突骑的冲锋和三大氏族的后撤几乎同时，北伯亲领的五百禁卫也打穿匈奴王庭近卫的骑阵，与前军会合，“君上万年！君上万年！”血战竟日的前军步卒与射士，对着慕容膺——他们的统帅和这场胜利的组织者欢呼，北伯把右手长刀高举，向前斜劈，“尔等可愿跟随在孤的马后？”他发问，五百禁卫大声转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