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蛇》十六

“你说的不错。”陵光喃喃道。
陵光不欲再说，眼底的红光逐渐褪去，他已然清醒。过去的时光里，陵光挣扎求存，兼之身受妖性侵扰，逐渐变得暴躁易怒，敏感多疑。时间久远，但他终究有清醒的时候，他知道，却并没有法子去改变，或者想要改变。然而，不得不说的是，这个模样对于曾经的神君，过去的帝王来说，都是莫大的讽刺。
此身仍在残梦中，恍惚昨日又重逢。
但凭了却花间事，却叫九州无月同。
孟章疾走几步，搀住摇摇欲坠的陵光。陵光指骨冰凉，抬头只是一笑，说不出的灿烂，却任凭谁来看都觉得凄凉。
“孟章兄，”陵光道，“让你看笑话了。”
孟章张了张口，一句话也说不出。
故友如此，多说无益。
孟章紧了紧握住陵光肩膀的手，另一只手掐了剑诀，当机立断道：“事已至此，前尘已断，是时候该了结了。”
公孙钤闻言便踏出一步，却被仲堃仪控住肩，小声说道几句，便退了回去。
是啊，前尘已断，再无理由。
孟章揽着陵光，转身欲走，陵光却住了步子，孟章心惊，生怕他再犯傻，手上便用了劲道，陵光吃痛，却忍住了，他拍了拍旧友用力到发白的指骨，示意他松下劲。孟章会意，松了手，但另一只手仍掐剑诀不肯放松警惕。
“公孙钤，”
公孙钤不料陵光临走还会对他说话，不由一怔，心中欣喜未至，却听陵光道，“前世的公孙是理智之人，想来，你也是。”
陵光顿了顿，”今日之事，你便忘了吧。”
全当是梦一场。
公孙钤心中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他知道，陵光到底是意有难平，说出这样的话却是存了一份好意，是不愿让他沉溺自责。
可惜他错了，今世的公孙钤不是什么理智之人，想来前世的“他”也不是。
从来意难平的便不止一人，只是，有些事不能，也不可以做罢了。
只是如今，公孙钤却只能勉强道：“多谢，我记住了。”
他身弯下去，双臂抬起，宽袖垂下，遮住了他的脸。公孙钤做了一个标准的礼，送别他的“故人”。
愿君此生如光似月，不染浮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