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覆 之三

方圆在月亮升到最高的时候正好在金黄色的黄铜丝沙漠中找到了目标。
他似乎的确感到自己需要一个目标。即使是停留在骷髅上的金丝雀，它也总会“在”什么地方，其所谓“所在”。
对于方圆来讲，他的所在就是作为一只脑门上有一块方形黑斑的白猫，这块黑斑在他小的时候还是圆的。
给方圆母亲接生的，是一只神秘的暹罗老太太，她在方圆出生之前便预言，这个孩子将在印堂处长有一块黑色圆斑，并在接受异象指引时变为方型。这个异象会带领他永远离开这里，找到大地最中心的堡垒。
方圆的母亲并不十分聪明，她对这样的预言十分敏感。从方圆小时候起，她就习惯在方圆回到家的时候亲吻方圆额头上的圆斑，以确定它还是圆的。她知道，以自己的力量是阻止不了这一切的，方圆总有一天会长大的。当她看到方圆从猫考动员大会上双目无神地回到家的时候，她还是预感到发生了什么。方圆早已经长得比自己要高了，亲吻方圆的额头的时候方圆还得俯下身子来。
她看到方圆头上的圆斑变成了方形。
她哭了，哭得比上次方圆的父亲由于迷失于南方杳无音讯而失踪还要难过。
方圆俯下身子，亲吻了母亲的额头，抱住了她。
“答应我，千万不要去风市。”她努力克制住啜泣，但她的声音仍透出颤抖。
“我答应你。”方圆从后面拍了拍母亲的背，就像他小时候经常做的那样。
于是方圆出发了。他没去南方，他向北方去了。
方圆在白天走过黑色的氧化铜荒漠，在夜间走过黄铜的沙砾之间。
“一定是在昼夜之间发生了化学反应。”方圆心想。
总而言之，方圆找到了一个目标。那是一个地平线上的小黑点。
“目标在到达之前总是模糊的。“方圆这么安慰自己，一边大步迈向那个飘忽不定的黑点。
起初它是圆的，随着方圆的步伐越来越近，它变成方形的了。
“它一定是方的，只是看起来圆滚滚的罢了，那它一定是看起来圆滚滚的方块”方圆这么对自己说，继续大步迈向黑色方块。
接着，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细细的红线，方块却仍是黑色的。至于方圆为什么先看到黑色亭子，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再近了，红线看上去变成了红毯，黑方块变成了黑亭子。亭子中仿佛有一个影子。
方圆抿紧了嘴，咽了一口唾沫。一个影子，可能是另一只猫，这意味着他必须和别的什么猫说上几句话了，这不禁让方圆紧张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