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乙己(跑团)
我(寄雪)才也觉得他的确长久没有来了。
一个喝酒的人说道,“他怎么会来?……他打折了腿了。”
华掌柜说,“哦!”“
他总仍旧是鸽。这一回,是自己发昏,竟鸽到允儿的团里去了。允儿的团,鸽得的么?”
“后来怎么样?”
“怎么样?先写卡,后来是撕卡,撕了大半夜,再打折了鸽子腿。”
“后来呢?”
“后来打折了腿了。”
“打折了怎样呢?”
“怎样?……谁晓得?许是死了。”华掌柜也不再问,仍然慢慢的算他的账。
期末考之后,假期是一天比一天近,看看将近暑假;我整天的DD,也须穿上单推的帽子了。
一天的下半天,没有一个人水群,我正合了眼坐着。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跑一个团。”这声音虽然极低,却很耳熟。看时又全没有人。站起来向外一望,那白乙己便在柜台下对了门槛坐着。
他脸上黑而且瘦,已经不成样子;穿一件破夹袄,盘着两腿,下面垫一个蒲包,用草绳在肩上挂住;见了我,又说道,“跑一个团。”
华掌柜也伸出头去,一面说,“白乙己么?你还欠十九张卡呢!”
白乙己很颓唐的仰面答道,“这……下回还清罢。这一回是老卡,团要好。”
华掌柜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他说,“白乙己,你又鸽了团了!”
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单说了一句“不要取笑!”
“取笑?要是不鸽,怎么会撕了卡?”
白乙己低声说道,“弄丢,丢,丢……”他的眼色,很像恳求掌柜,不要再提。
此时已经聚集了几个人,便和掌柜都笑了。
我找了找模组,端出去,放在门槛上。
他从破衣袋里摸出一张老卡,放在我手里,见他满手是泥,原来他便用这手走来的。不一会,他交了卡,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坐着用这手慢慢走去了。
自此以后,又长久没有看见白乙己。到了年关,掌柜取下粉板说,“白乙己还欠十九张卡呢!”到第二年的端午,又说“白乙己还欠十九张卡呢!”到中秋可是没有说,再到年关也没有看见他。
我到现在终于没有见——大约白乙己的确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