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变(4)
血一样的红。
他记得昨天发生的一切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平静,很意外的平静,像是这一切没有发生过一样。
爷爷的尸体没有头,姐姐的尸体裸着身,他的小弟,在血染的摇篮里,没有哭喊,还有爹跟娘,正躺在地上。
看到这一切,却好平静。他觉得他这辈子的悲与痛,都在昨夜倾泄一空。
他不顾嘴巴与全身的疼痛,蠕动着身体,捡起了那把指甲剪,把自己脚上的绳索剪断。
他站起身来,却没有抱着父母的尸体痛哭,也没有试图安葬他们,甚至连拿块布盖起赤裸的姐姐也没有。他根本没有再靠近过尸体一步,只是一点一点,一点一点的,挖出口中那些已经穿透脸颊的破碗碎片,用水清洗伤口。
很疼,但杨衍感觉不到疼。
他想把沾上眼睛的鲜血洗去,但那片红洗不去。他不知道他的双眼布满再也褪不掉的血丝,昨天目睹的一切,不仅改变了他的心智,也伤害了他的眼睛。
从此之后,杨衍看这个世界,都是红色的。
他想起父亲留给他的暗格,于是到父亲的房间中搜查,终于在书桌底下找到一模一样的暗格。他从里头找出一个木抽,木抽里头,放着一块金色令牌,拿起来沉甸甸,颇有份量,估计是外金内银。
父亲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又为什么藏在这?他看见上面写着四个字:「仙霞掌令」。
他又回到自己房间,取出自己暗格中所藏的绣花针球。
他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留他活命。
他不知道那些所谓的「规矩」。
他更不知道,欺负他十几年的杨珊珊,为什么最后会愿意为他而死?
还有她死前的那抹微笑。
但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事,他会永远记得这件事。
他将衣服打包,将绣花针球与令牌揣入怀中收好。
他举起火把,回头再看这个家最后一眼。
「想母妻,将谁靠?
俺这里吉凶未可知,
他那里生死应难料。
吓得俺,汗涔涔,身上似汤浇,
急煎煎,内心似火烧。
幼妻室,今何在?
老宣堂,空丧了,
劬劳父母的恩难报……」
杨衍扔下火把,让火舌吞没小屋,趁着暮色,离开他这个曾经有过的家。
「悲号──叹英雄气怎消,英雄的气怎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