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一梦落清浊

还记得，5岁那年。
老师发给每个人一张白纸。
老师给每个小朋友布置了一个任务：幸福的模样。
那时，他拿着那张白色的掺和着灰色脚印的纸
拿着铅笔，比划那人。
他那是还小，小到连幸福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拿起画笔，轻轻描摹眼中人的样子。
小小的，稚气的毛发；
大大的，有神的眼睛，
还有，粉粉的，诱人的嘴唇……
安静，美好，阳光，帅气……他把那时学到的所有美好的词都用来形容那人，似乎这样还不够……
他兴致勃勃跑到那人面前。
“我……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双手焦灼着不知放哪。
他有多殷切，随后便有多失望。
“我不认识你，滚。”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他红了眼眶，对哦，他不认识我，怎么办呢?
然后，他急得恼了，抓起那人的手，一下子冲到马路对岸。
乌黑的爪子，从口袋里掏出糖来。
水果糖，牛奶糖，各式各样的软糖……
“请你吃糖，这样我们就是好朋友了，好吗?”
他抓过一把糖，一口气全塞进嘴里。
满嘴浓郁的甜腻味弥漫开，啧，好甜，原来，他爱吃甜。
还未来的及好好品尝的糖全到了别人嘴里，他弯了嘴角，眼泪打转落下。嚎啕大哭。
“你把我的……糖全吃了，我……我吃什么啊……”
“别哭了，好烦，去我家，我还你行了吧。”
“真的?”“嗯。”
继而又笑了，眼角刚哭过的泪痕，还未消散。
再后来，长大了，再提往事，笑谈间，多了些不知名的感觉，模糊不清。
他想，小时候真的很傻，真是傻得掉渣啊。
可，年少无知，懵懂的小孩儿又能知道些什么呢？
岁月不饶人，停泊在相框里的老照片，过往云烟，又记得多少呢？
他终究躺在躺椅上，窝在那人怀里，双手颤抖着，轻抚相框，曾经无尽的时光，随着指尖的摩擦，消失殆尽。
“以后，等我老了，咱俩还窝一起，你还给我讲当年的故事吧……”
良久，无声。
“好……”
他笑着，苍白的脸，毫无血气，双目无神。
命不久矣。
他不轻易立下誓言，却承诺了怀中之人，这一承诺，许下的，便是一辈子。眼中人，梦中魂，无论怎样，这一世，非他不可了。
“等你好了，去哪，怎样都好……”只是，你答应我的可要做到啊……
这句话，他没有说，也不忍心说。不是对他的不忍，却是对自己的不忍。
怀中人终究闭上眼睛，再不留恋这世间……
两行清泪，白杨风，晚霞流尽，似人间，不尽欢喜。
庄周一梦落清浊，醒后，方悟得何为时光荏苒，珍惜眼前人。
无尽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