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龙】味

小姑娘自认为是一个鼻子好使的人，而且从小到大引以为傲。在小张老师自己看来，自己生活的每个阶段其实是用味道做标记的。
比如某个牌子的香皂是童年的味道，洗衣液是初恋的味道。桃花刚刚开过，骑着单车穿过，究竟是听到了桃花的低声呢喃，还是闻到了阳光蒸腾的气味，小张老师自己也说不准。
但是你有没想过，妈妈炒菜盐放多了，是菜的咸味，都说是咸粽子还是甜粽子，也是肉粽子的咸味，下了晚自习和发小儿一起买的鱿鱼须，也是鱿鱼须的咸味。我们从小到大都被告知，什么样的味道就是咸的。那么，盐到底是什么味道的？
小张老师向来不喜欢出门，这天午休起来，却发现自己并不是自然醒，而是没有拉紧窗帘，从窗帘缝当间儿挤进来了的阳光在自己的眼皮上拎着裙子撒欢儿，就是不叫你睡！
姑娘这才意识到，今天是晴天。
哗啦啦拉开窗户，突然一下伸出头去却闻到了什么味道，还没等到等人意识到是什么味道，那味道却倏地一下散了。居民们趁着天儿晴出来透气，小孩子清亮的声音从下面飘上来。春节前小区里挂的彩旗子已经开始往西边飘了。
“春天来了。”
“是，春天来了。”突然听见边上的声音。转过头去，王九龙从自家阳台探出来半个身子，冲着姑娘傻乐。
姑娘眼睛都没睁开就叫王九龙晃了眼。“您也太白了点。”
从把头伸出来，姑娘才感觉自己生锈了一个冬天的鼻子有了复苏的迹象。王九龙眼角溢出来的光隔着老远就往自己这里飘过来。这时候，从鼻子开始，一点一点向四肢蔓延，又痒又麻，全身才有了醒过来的感觉。
渐渐的，姑娘发现王九龙眼角飘出来的光越来越亮，热的自己呲呲冒汗，约摸自己心里有鬼，干脆自己扭过头“王老师，我想出去玩儿。”姑娘不看王九龙，低着头去看楼下的人们。
王九龙冷不丁蹦出来一句:“今儿个惊蛰了。”
“惊蛰怎么啦？”姑娘懒洋洋的问回去，“要不您唱一段节气歌？”
王九龙被姑娘逗得笑喷出一口气。
俩人就这么隔着阳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姑娘的圆圆脸靠在窗框上，阳光晒的人软绵绵，头一点一点的打起盹儿来。听到王九龙的话就软绵绵哼出几个字，听不到的话就那就听不到，等着什么时候听下一句。
王九龙早就看见姑娘要睡着的样子，却坏心眼儿勾着姑娘一来一回聊天。左耳朵边是楼下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右耳朵边的是姑娘时不时软绵绵哼唧一声，风卷着姑娘的声音打着旋儿飘到耳朵里，心情不错？
等到太阳偏了西，风里凉飕飕带了一丝不善，王九龙才突然提高音量，姑娘被王九龙一声惊醒。猛得抬起头，侧脸上两条红红的印子，王九龙撇了一眼就忍不住乐出声来。
笑够了才说:“等清明吧，等清明带你出去玩。”
姑娘一脑子纳闷:“您不是天天笑给自己乐傻了吧？清明能不能出去还两说。”
关上窗户，满屋子都是外面的味道。原来不知不觉间，我们差点迷迷糊糊在上一个冬天一直睡过去。
活过来了，空气里该有了季节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