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 the shell(6)

杨哥寻思着，这样就能卖更多的饺子，就能赚到更多的钱。大虎三番催促杨哥把商标费拿出来，说名号被别人抢了可就不好了。杨哥软泡耐不住硬磨，就交了出去，大虎给他做一个徽章一样的小招牌，说是99银的，杨哥把它戴在身上，背也直了许多。一切都在那之后发生转变，大虎让他掏钱去开第三家店，杨哥把第二家的店赚到的钱和不多的积蓄都拿了出来，他在想象着，无能为力地痴想着饺子店开到千家万户。可事实是，根本就没有第三家店，所有的钱都到了大虎的口袋里。第二家店的原材料越用越差，败光了杨哥的名声，杨哥去找店员的时候，他们已经因为拖欠工资而罢工，准备合起来告杨哥。杨哥不曾想到大虎没有给工钱，还克扣了采购材料的钱，他天真地以为，坐在自己的小破店中，每个月就真的能拿到那一定比例的分红。杨哥败诉了，他发现那第二家店根本就不是大虎租的，那就是大虎的地，他已经用这招骗过了很多人，赔的倾家荡产的杨哥无法把饺子店继续租下去，只能去买了一辆推车，在夜深的时候偷偷出来卖饺子。
可没过几天，城管怎么地就找到了他，把车扣了，说要拿五百来抵。杨哥走投无路去找大虎，在饭馆里，大虎和兄弟喝着酒，大虎尊敬地给杨哥倒酒，让他随便喝。杨哥说，能不能够把钱换回来，只要注册商标的那一万块，如果还能有那点钱，或许还能再开一家饺子店。大虎说自己之前为他做了那么多事，拿你点钱又怎么了。杨哥被众人轮番敬酒，非把他灌倒不可。杨哥耳边的那些嘈杂的声音都模糊像是下雨天的收音机，他只看着深绿色酒瓶里酒晃啊晃。一辆小货车停在门口，车上下来的人进来喝酒，坐在大虎旁边，杨哥一看愣了，那不就是第二家店的那些员工吗。杨哥怒从胆汁管流出，混着饭菜和啤酒全部喷在桌上，浑身一哆嗦，热泪就冒了出来。大虎推了一把杨哥，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杨哥一脑袋摔在塑料凳上，夸嚓一声炸的粉碎，脑袋倒没什么事。杨哥摸其地上的酒瓶，起身就往大虎头上拍了下去，大虎头硬，闭了个眼，就也拿起酒瓶要砸杨哥，可杨哥终究还是快了一步，左右双持，两瓶重击脑侧，大虎软了下去，跪在地上，杨哥又拿起一瓶，直愣愣地砸下去，大虎倒在地上，杨哥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大虎说，谁让你骗我，便夺门而出，其他人都看呆在地。
他跑啊跑，跑了一路吐了一路，坐了一路公交车，就吐了一路公交车，他不知道自己跑到哪里去了，只是一直往这个三线城市的边缘跑。他终于累瘫在地，头痛欲裂，就像那些酒瓶都是砸在自己头上的一样。倒在垃圾堆睡了一宿，第二天醒来听小卖部的老太婆八卦才知道大虎是区长的儿子，现在不只警察，城管也在找他。而扣他车的城管也是大虎的人。杨哥走了，徒步走了二十公里，上了运沙车的车顶，坐在沙子里到了另一座城市，他到老城区拿大虎给的那个胸章换了把砍刀，黑店的老板跟他介绍，让他去合肥。于是他就踏上北上的旅程，他知道去的地方不是真正的北。北方已经瓦解了，警察在他的老家等着他。他再也回不去了。
杨哥坐在车上，杀人魔在自己前面数着钱。他想起那个夜晚，他握着小吃车的车把，慢慢地往前推去，锅里冒着水汽，在大路上走着，黄色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每一个路灯都为他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