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线(4)

但是他也知道，他犯罪了。作为一名警察，他犯罪了。他根本不配当一名警察。
一年过去了。
五年过去了。
十年过去了。
一个周末。他抽出一只烟，抽出打火机。他坐在转椅上转着圈，吐出的烟圈环绕在他身边，像一个圈，把他禁锢起来的一个圈。
他向后躺，烟灰落在他的干净整洁的警服上。
他轻声说：“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又周末到了，他脱下警服，拿起那瓶安眠药。“如果小詹知道了，那么会发生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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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效卓刚刚得到项众望自杀身亡的消息。瘫在椅子上，他感到自己似乎在向下坠落……坠落……坠入无边无际的回忆……无边无际的黑暗……
父亲死后，詹顺利地进入了北大医学部，他梦寐以求的北京大学医学部。在学校，他努力学习，刻苦钻研。他成了学校的尖子生。
八年临床，获得博士学位。詹进入了北京协和医院工作。他成了一名心外科医师。他认真工作，救死扶伤。他真正实现了他的理想，他救了好多好多的人。
他的前途似乎又是一片光明。
但是在他的身后，是那无边无际的黑暗。
眼泪，生命，作用，黑暗。没有人知道。
十年前，查分的那天。其实詹早已知道父亲的情况。早在高考之前，詹曾带他的父亲做过一次检查。各种检查之后是住院，住院之后又是各种检查。过了好久才出院。诊断结果是胰腺癌。检查医院建议转到大医院治疗。詹志强却只知道，这次自己的病不好治。问题就这样摆在父子俩的面前，但是他们都没有去动手解决。
下班了，詹站了起来。他走着，他恍惚着。在拐角处，他撞到了一个护士。
“对不起，詹主任，没事吧。”
“没事。对不起。”
“对不起。”詹又重复了一遍。
走到门口，詹自言自语着：“对不起……” 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
这次他没有开车回家。他选择了走路。他听到了一个声音，来自他的脑海。
“爸，对不起……9岁时的火灾，是你救了我……有人说，高考是一张网，过滤掉了学渣，没有过滤掉人渣……我就是那种人渣啊……我是个小偷……那次高考是超常发挥，我根本没有那样的水平……而真正有实力的人考得却没有我好……学校也好，分数也好，这些都是原属于他们的，我却偷走了……我偷走了他们的分数，我偷走了他们的录取通知书……我太贪婪了……我竟然渴望着这偷来的分数和通知书……我知道，如果放弃这一次，那我可能再也考不出这么高的分数了……我不想放弃啊……
“我想大部分人都看过这种新闻，‘为照顾父母而放弃重点大学’，每次看的时候我都想，我肯定不会遇到这种事，而且为什么只能选择一个呢……我不明白……学校不会提供帮助吗……不可以请保姆吗……尽管我没有看到舆论的影响……
“为什么，为什么只能选择一个呢……为什么……
“但我就是碰到了这种事情……真正遇到后才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各种因素巧妙地组合在一起，我只能从两个中选择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