捂住食物

1.
“事情得从头说起。”他坐在医生对面清了下嗓子。“我第一次发现他们说话的时候，我也以为是幻觉，于是不顾食物的大喊大叫就把他们咽下了肚子。”
医生点点头。
他往前倾身，看清了医生的工作牌。随后继续说，“王医生，你可能不相信我说的，但你不相信只是由于你没有遇到过。
你看我为什么身体健康，目光炯炯，因为我吃的好。
后来几次吃饭的时候，食物在盘子里蠕动，跟我说，别吃他们，别吃他们。我还是不信，但是到了第三次的时候，我认真了。因为他们居然骂我祖宗，食物会骂人。他们跟我说，就算吃掉它，他们也会在我的身体里的每一处活下去。”
医生记好笔记，抬头。“于是你开始吃纸？”
“没有，我吃水果…吃零食，可每一件食品都能说会道的。你可以想象一下，一个被你攥在指尖的巧克力，它说你的指尖真柔软。
后来我无法忍受，才开始吃手纸、吃布料。”
“嗯，我知道了。”医生把笔盖扣上，“你的朋友把你送来的时候，就说你们当时坐在餐馆里，正在吃餐巾纸。”
“是啊，他没说错。”
2.
“没有吃食物之后，你的生活有一种什么感觉？”
“我觉得舒服多了，因为我不存在被食物伤害的情况。”
“食物跟你说过什么？”
“他们说，我没有伤害他，他们却可以一直欺负我们。”
3.
问询室的门被敲响，他示意医生起身去开门，趁机把大夫桌子上的苹果从窗户外扔出去。
王医生回过头来苦笑，“先生，你的朋友跟我说，你有至亲是因为食物中毒死去的。”
4.
“有，我妈妈。所以王大夫，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我不会每天都这样与你谈心、做思想工作的。”
“不好意思，我还是不太能接受……”
“那你可能一辈子都关在这里，被人们当成异类。成为被时代抛弃的人。”
“警官…”王医生挠了挠头，看着他递过来的纸巾，咽了下口水。“你再给我几天时间。”
5.
谈话就这样结束了，王医生逃离的消息是在第二天传来的。警察赶到的时候，地上有一个苹果核，旁边是撕得粉碎的纸。
警官摇了摇头，认为医生疯了。
手下正在讨论要不要继续追踪的时候，原本平稳的地面突然开始剧烈晃动。人们摔在地上，警察从窗户外跳出去，有些横七竖八地躺在草坪上，有些晕头转向地瞎跑。天空变得阴沉，仰头只见倒挂着一望无际的高楼铺盖在天上，楼里的居民惨叫着砸在地上。远方的地面对折过来，眼看就要重叠在一起了，人与人都被挤压变形。
6.
他们最后看到的景象，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和几颗尖厉的牙齿，随后就被咀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