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意

家门口的那个废弃电话亭外，突然间围了很多人。
等我拉上窗帘，趿拉着拖鞋走到楼下时，那里已经很有秩序地排起了长队。
我一眼瞅见卖油条的老王：他还系着围裙，手上戴着一次性手套，捏着两根瘪瘪的油条。他朝电话亭跑过去，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涌进队伍，索性，把那两根可怜的油条往旁处一撇，总算是挤进了队伍。
干瘪，但好歹还是金灿灿的，就是显得有些委屈。
我吧唧吧唧嘴，寻思转头买杯豆浆就上楼。这时有人叫住了我，是老王——他已经排在队伍前几位了。
“喂，周！快上我这儿来！”
我一脸茫然地走到他身边， “这干嘛呢？”
“害，就是投个票。支持就绿勾，不支持就红叉呗！”
“投出来干啥呀？”
“这可不是重点，你投完了边儿上会出奖票，能中五百万呢！” 
“噢，可我还不知道……”队伍正好到了老王那，他把我往前一推，我还没来得及说完，他就让我挤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后面的人开始骂骂咧咧有些不耐烦，我却仍然没有眼力见地打算好好研究这到底是在干嘛——
不知道是谁往这个电话亭里装了一块互动触屏。
此刻，触屏上是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男人，上面写着他叫余三，今年四十五岁，然后底下是一个绿勾和一个红叉——完全没弄懂。老王随手帮我摁了一个绿勾，“嗞——”，原本用来插电话卡的卡槽里出来一张奖票，接着我就被兴致勃勃的老王给拉了出去。
奖票上没有什么内容，只写着兑奖日期是20200229。
还有三个月。
我回头问老王，他的票面上也是只有日期，日子不同而已。
我没当回事儿，上了楼随手把奖票扔在桌上了。
一个多月前，大家都疯传临街的刘麻子中了五百万，这让我突然想起来我的那张奖票。
慢慢地，我开始期待兑奖的日子赶快到来。
嗯，还有三天。
我拉开窗帘看向电话亭，实际上已经没几个人排队了。呵，果然大家不会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儿。
20200229——
今天，电话亭门口还没有人，冥冥之中我感到一定能中他个五百万。
我一边朝着电话亭走过去，一边舔舔嘴唇——啊，想吃油条了。
恍惚间，我才突然反应过来老王早就没在这开店了。
他一定是早就兑完了奖，我想，他这个人啊，有了钱指不定上哪潇洒去了。
我来到电话亭前，格外自信。
屏幕持续了一段时间的黑屏。
接着出现了我的照片、姓名和年龄。
底下是两个大红叉。
一种莫名的恐慌涌上心头，我想转身呼救，两条腿却软了，怎么也走不出电话亭。
干瘪，但好歹还是金灿灿的，就是显得有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