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闲人19

今天的夜很黑，看不见星星的影子。月亮的光晕则在一缕深灰色的薄云后面，模糊地亮着。超市的玻璃门上一半沾着水汽，一半露出货架的顶部和天花板上吊着的白炽灯。柜台里坐着的男人一口将巴掌大小的白酒瓶里剩余的酒液一饮而尽，然后将酒瓶丢进脚边的垃圾桶里，接着伸手抹了抹嘴巴，舒服地打了个嗝，然后拿起玻璃柜台上的大锁，起身将灯一关。超市的玻璃门里面顿时一片漆黑。一会儿，门被推开，男人手里提着大锁走了出来。他看着路灯下泛着光影的空无一人的大街，眯了眯眼睛，用空闲的手将夹克的拉链拉高了一些。男人向后转，用大锁给玻璃门上的一对把手锁住，然后目光习惯性地环视周围，准备离开。突然，他的目光盯住了旁边。借着路灯蔓延过来的光线，一个严严实实裹在黑色羽绒服里的人，正紧贴人家店门侧身躺着。男人视线移动，发现了帽子边松散开来的长发。
男人的眉毛稍稍向中央凑了凑，嘴里低声叹了口气。他走到那人跟前，伸出手拍拍那人的肩膀，嘴里轻声喊道：“姑娘……姑娘……”“唔……”那人身子一动，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哎呀，姑娘。这大半夜的，怎么在这里睡觉啊？”男人收回了手，好心地问道。那人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来，将遮着脸的长发掀起来，露出魏离蓄着胡须的面容。“男的？”男人一惊。“大哥，我正睡觉着呢。”魏离细眯着眼，语气慵懒地说道。“你怎么在这里睡觉呢？虽说天气已经开始转暖了，可夜里还是冷啊。”魏离放下头发，用手撑起，靠着店门坐直，接着另一只手从口袋里伸出来，揉揉眼睛，然后双臂向上，伸个懒腰，嘴里打个哈气。“啊呀……”魏离泄掉起床气，然后对着男人笑了笑，“我要去上厕所了，再见。”说完，手撑地站起来，离开了。男人也蹲起来，瞅着魏离的背影，嘴里嘀咕道：
“怪人。”然后双手揣进口袋里，转身离开。
同样的夜空，另一座城市的月光酒吧里面，胡安在卧室的桌子前安静地坐着。灯光映衬下，她穿着黑色紧身高领毛衣的背影，显得成熟窈窕。纤细的手指划过书边，一页翻过。她美丽的脸庞倏忽微微一笑，但是，下一刻的眼神莫名多了一丝伤感。然而，她的神色又重新恢复平淡。她的目光开始变得迷离，怔怔地看着前方雪白的墙壁，仿佛上面有着一个黑色羽绒服的长发背影。她红色的嘴唇微动：“我会开始一个新的明天的，谢谢。”墙壁上的背影转了过来，露出了流氓式的笑容，然后掏出藏在口袋里的手轻轻挥动。“无赖。”她笑出了声，也挥了挥手，“再见。”那道身影慢慢淡化，变成白色。她放下手，将书合上，起身离开。那本书黑色的封面上靠近翻口的地方，印着鎏金色瘦金体的书名――《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