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城

“你去了，还会有命回来吗。”聊远赤着脚站在城墙上，冬夜里风大，一件单衣吹的裹着身子飘散开。
头发被风吹着迷了眼，他看不清陆忱。
陆忱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夜里风大，赶紧回去别落了风寒。”
聊远颤着身子看向他：“别去了，大不了不守了，这城就让他破了。”
陆忱慢慢走过来，铠甲交合处发出涩耳的声音，他手上有茧虎口颤着纱布，那只用来握着兵器的手轻轻拨开他的发丝夹在耳后，极尽温柔。
“我会回来的。”
陆忱的手握住了聊远的肩，他手上使了力气，隔着衣服和皮肉揉捻着他的骨头。聊远忍着细碎的疼只是看着他的眼睛，他眼睛带着映着火光。
聊远看不懂，他永远看不懂。
聊远踉跄着往后推了一步，城砖发凉顺着脚掌印到脊背。
城内亮着灯，带着人的烟火气。
陆忱还是走了，带着三千人，聊远一直躲在房里没出去。
他怕多看一眼就舍不得了。
聊远等了三十二天，没有等到大军压阵，没有等到陆忱凯旋而归，只来了一个报信的伯官。
那个伯官跑死了自己的替马，带了一封文书，一句话和一封信。
文书是给聊大人的，布条是给聊远的。
文书上说援军来了，这座城平安了，此时还在前线，只需备好粮草待大军凯旋便可。
伯官等聊远看完踟躇了一番，还是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向聊远：“陆将军战死了。”
聊远手上捏着文书，没抬头只是顿了一下：“知道了，还有事吗。”
“陆将军死之前托人给您带来的。”
那封信皱巴巴的，沾着土腥和血腥气。
聊远吸了一口气，压住了颤着的手接过那封信。
“都退下去吧。”
‘阿远，援军来了只要打完明天那场仗我就能回来了。’
‘不怕了，你的万家灯火还亮着。’
聊远站在城墙边上手里篡着那张信纸，北风作响，陆忱送他的穗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抽了丝，凌乱的刮在夜色里。
他转头往城内看了一眼，百姓都知道仗要胜了，撤了宵禁灯火全亮着。
可惜，没有陆忱的那一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