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叫欧维的人觉得单身（四）

其实欧维的想法让大多数人听了去，一定要说他脑子出了问题。
那样多的婚姻在争吵中走向终结。两个人从相爱到分道扬镳甚至互相厌恶、憎恨。从来没有吵过架的生活是多让人羡慕的，即使缺少怦然心动。甚至那些滴滴点点的小事，难道不是基于爱与喜欢吗？
古怪的只是欧维。
“只是责任。”一个声音在他脑海怎样也挥之不去。
他决定：我要恢复单身。
原因是什么，他没想好，这是他觉得他应该恢复单身。他觉得时间会慢慢告诉他他选择单身的理由。
下班的铃声打了三响，黑夜张开大嘴把白天一口吞咽，这次欧维没有戴上藏青围脖，因为他怕它缠住他愧疚的喉舌，没有勇气做一个不负责任的人。
“嘿，欧维，你回来了。一切都顺利吗？ ”
“是的，索尼娅。”
“索尼娅，我们离婚吧。”几乎是没有喘息的，像在说一件悉数平常的小事一样。
“欧维，你……你说什么？”
“我们离婚吧。”欧维没有躲闪索尼娅吃惊又绝望的眼神，反而更坚定的迎上。
索尼娅手中的盘子摔得稀碎，意大利面还在冒着热气，躺着地上奄奄一息。
“欧维，给我一个……一个理由。”索尼娅颤声。
“索尼娅，这么多年我们相敬如宾，从未有过争吵，但我总觉得我在同你越走越远，又或者说，当你走向我的时候，我总是下意识的后撤步。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我爱过你，我享受同你交流天南地北的快感，我庆幸这个家庭在我和你的手中变得美好。你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妻子，我也不否认我是一个好丈夫。但是这一切全都是基于责任，一个表面光鲜的家庭。但……但是，一切的情绪对我而言是那样的渺远，我的人格被割裂成了两半，一半在努力尝试爱你，另一半却冷冷的看着。”
“今天，那个冷漠的人格似乎再也无法被我钳制，他自己蹦了出来，我开始觉得我过去的生活没有意义。我好幸福，但是，我不会爱了，索尼娅，我不会爱了。”
欧维像一个新开发的人工智能，代码混乱，没有感情。
“欧维，你告诉我，如果没有爱，你为什么心甘情愿地为我，为这个家付出这么多？”索尼娅沉下气，松绑自己凌乱的思绪。
“索尼娅，我想，这是我的责任，一个丈夫的责任。”
“那你觉得，什么才是爱？”
“索尼娅，我不知道，这么多年我真的丢失了爱的能力。我逼自己回想爱的表现，相拥的时候，亲吻的时候，陌生又疏离，肉体在迎合，但我的心灵被一步一步地掏空，我不再年轻，也找不到爱的意义了。”
“欧维，人这一生，爱在每个阶段的表现不同，也许我们的相遇平常，我们的生活的确缺点什么，可是，如果我们小心经营的故事都谈不上爱，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值得被称颂的、被标榜为爱的东西吗？欧维，我爱你。”
“索尼娅，我不知道，我没有心了。”
“……我没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