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发杂谈【一】
前阵子家门口的理发店涨价了,心里不是个滋味。
我挺怕理发的,不是对会失去身体某一自然生长部分的恐惧,而是惰性,不,更多的是惧怕遇见新事物的惯性
那家理发店,自打开业起,我就都在那里理。几多个春秋过去,换了一批又一批的人,学徒变成老师,我却只是一个样儿的闷坐在那里,若有所思,任凭摆布,不吱一声。而这大概就是老板总让刚来的学徒给我理的原因了,每次我出现都予我一副如愿以偿的欣慰笑容。也正因如此,我觉得,他们才会在傲视全城且不断飞涨的价格上对我网开一面。
我会去那里,一个是因为离家近,二来就是因为店里特殊的“洗头服务”。不管你是顶着锃光瓦亮的大油头,还是刚洗完头从家出来,新来的学徒都会首先把你从门口接过来放倒,后脖子里塞上毛巾,放水,打油,挠头,冲净。有时候感觉开水直接就下来了,她们便赶紧拿手分担着,紧接着凉水又哗哗下来。在你觉得“嗯,这个水温刚刚好”时,她们却已关了龙头,涂起了香波,刻意剪片平了指甲的指头蛋儿在发间梳起来,不紧不慢。
这让我想起儿时同姥爷去过的远近闻名的理发店:那里的女老板一副精明干练、气势汹汹的样子,让年少的我不由得敬畏,呆坐着从镜子里盯着她那洒脱卓然的边给我理发边同姥爷讲话的神态。像是看着寺院门前眦目的罗汉像时硬生生被瞪回来一样,她一偏头,我便赶紧收回来,同罗汉不同的是,我丝毫不敢觅她的眼神。
我感到她意气风发的唾沫在我脸上挥洒起来,伴随着大号的木头梳子一下一下从我的头骨上砸到耳朵根,我头实在是痛,但又不好说什么,只得将头越缩越低,她却一把给我拎起来,又从另一边开始了。好容易等到理完,水冲过,洗发膏涂上,正是要享受的时候,突然几乎是三角形的长指甲开始在头皮上乱舞。我咬紧牙关,暗暗叫苦,指尖所掠之地痛苦不堪,未触及的地方奇痒难忍。对比之下,便是如此。恐怕没有人能用那样锐利的手指把一块完整的头皮给挠全活咯,梁实秋先生所说的“东南角上一块最痒的地方”,或许永远也挠不到罢。
所以,用指头蛋儿去梳捋头皮,简直是绝佳的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