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逃亡

时下已是初冬，风裹着雪粒吹进来，柜台后面李掌柜冻得哆嗦了一下，搓搓手，朝厨房扬声道，“好了没？该叫冬哥起来去学堂了。” 
“快好了，你去叫他就是。”走出来一个中年女子，灰白的荆布长裙，发上斜插了一只白银簪子，簪尾是两朵桃花的造型。那是前些日子李掌柜从过来投宿的波斯商人手上买来的，她极为喜欢。
从江南一个年幼丧亲的农村孤家女，操劳半生，到如今儿女双全，经营的客栈一楼做餐饮，二楼四间房拿出三间做了客栈，做的都是过往商人的生意。不能大富大贵，但日积月累，慢慢地也存了一些钱，掌柜娘子觉得很满足。
“好了，你端出去，再去把夏姐叫醒。个姑娘家家，不能这么懒，以后嫁人可怎么办。哎哟......”说起今年已经十四的女儿，掌柜娘子眉上不自觉染了几分愁绪。
“哎，我晓得了。”应声的是个看上去估摸十岁的姑娘，两只眼珠点黑如墨，头发盘成两个小团，用灰布包着，像两个白面馒头。
看着姑娘出门的身影，掌柜娘子脸上的愁绪更重了。
九年前，江南王景阆夜间起义，说要还天下苍生一个朗朗乾坤。一只老虎，即使垂垂老矣，也不可能一推就倒。摧毁一个看似不堪一击的腐朽王朝比想象中要艰难。
慢慢地，江南王的军队发现悬赏征来的兵不够用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江南王景阆一声令下，在他的藩地开始了强制征兵。
战争是个喂不饱的吃人机器，新征人数远远抵不上伤亡人数。无奈，到底层执行的时候，已是见人就抓。有会打算的地方军长甚至专门建了牢房，用来关押多抓来的男丁。下一次再征兵，缺口直接从牢里抓便是。
起义一年后，江南已从天下人羡慕的富饶之地变成人间苦狱。
西南，是异姓王张逸的领地。此人平民出生，二十年前几乎把骚扰北境多年的夷族灭族，剩下的族人被赶进了终年积雪的雾灵山，至今不敢出来。
不过福祸相依，他战功赫赫，北境百姓只知张逸不知皇帝，老皇帝老谋深算，给他在离京城最远的西南划了块地，战患已消除多年的北境则交给了同胞的五弟。新皇也颇为忌惮，继位以来跟这异姓王走得不近。
此次江南王叛变，他是第一个响应皇朝讨伐召令的藩王，光是骑兵就送了整整两千人。当日皇帝连下两道圣旨，一道斥江南王乱国害民，一道赞西南王忠义护君。
李掌柜此前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隔壁县城的岳丈家，但他为人机警，时常跟过往的商人打听时事。商人们告诉李掌柜，目前西南属地是最安全的地方。李掌柜觉得有理，毕竟那里是张逸的地盘。
不过现在，哪儿都比江南要好便是了。
在县太爷下令挨家挨户抓壮丁前夕，李掌柜舍掉一年积蓄买通了城门守卫，跟掌柜娘子一人担着一个孩子出了城，往西南方向走去。
【我有话要说】最近看了一些写作的套路，但想想，算了还是按照自己的心意写吧，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