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不成悲

“阿瑶呢？阿瑶去哪儿了？”蓝曦臣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金光瑶盛饭的手一颤，没有一丝丝的预料“二哥，我是谁？”
大夫说，人老多健忘，忘却一些人或事很正常，要像孩子一样顺着哄着
“阿瑶呢？阿瑶去哪儿了？”蓝曦臣木木地看着金光瑶，就好像看着一个陌生人，“阿瑶他，他去吃饭了，吃完饭我就带你去找他，好不好？”、“睡醒了，阿瑶就到二哥的眼前了”、“阿瑶跟我说，他想听二哥弹琴”、“阿瑶在院子里等二哥”……然后哄着骗着他的二哥吃饭睡觉弹琴晒太阳
蓝曦臣是个好脾气，就是不认人了，也不会去闹，成天晕晕乎乎的，和他聊天时他也会尽力去倾听，只是偶尔突然晃神，思绪不知飞往哪儿去了……蓝曦臣有时会突然清醒“阿瑶！我……我是不是又犯糊涂了？”“没有……二哥，你很好！”
金光瑶不是没有脾气的人，眼看着蓝曦臣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明明那么努力地想要记住，又无能为力的滋味真的很糟糕，可他怎么撒得出来火，难道要他对着蓝曦臣说，你忘了就可以什么都不管，把一切都丢给我么？他说不出口，当年他死后，不也留下了一地的苦痛么？无论愿不愿意，爱上了，生死悲喜就不再是一个人的事情，他能拿他怎么办？蓝曦臣坐在躺椅上看着窗外的大雨，没有表情的脸上蓦然淌下泪水“阿瑶他……是不是死了？”金光瑶抱住他，贴着那头白发时才发觉自己早就不像从前的自己了，也是，他们谁又和当年一样？“二哥，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那一夜，蓝曦臣入睡后，他看了很久，又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直到自己也沉沉地睡去，他真的很累了……他梦到自己飞到了一个不认识的地方，天野四合，一片静悄悄的，透明的阳光下，有个人站在落满红英的树下等他，那是……二哥？青丝秀目、白衣玉箫，那是记忆中最美的模样，他还以为早已经忘记了……他轻飘飘地落在那个怀抱里，靠在他的肩上坐在树下“阿瑶，你要替我好好爱惜你自己……”“二哥，留下来，我一个人会怕”金光瑶面对这个年轻的二哥似乎更有撒娇耍赖的底气，“阿瑶，我们不会分别太久的……再相逢时，阳光正好，人间正好，你我正好……”蓝曦臣看着金光瑶伏在他的膝上，浅笑不言
这一夜金光瑶睡得安稳，是窗外的鸟鸣啾啾将他从美梦中唤醒的，阳光穿破梦境洒在他的眼睫上，他睁开眼时想到昨天二哥说要弹一曲，今天该把那张琴拿出来擦擦灰了，转头看时身边人已然了无生息……
心里早就有了准备，真正到来时却是那般突兀，一瞬间里惊讶与不适应居然多过了心痛，蓝曦臣下葬后的一段日子里，他若无其事地过着日子，聂喻他们偶尔还会来看看他，金光瑶还是习惯性地煨一吊子的补汤然后一个人喝掉，依旧在床上空出一个位置，晚上惊醒，看着空荡荡的身边发呆，从枕边上摸出一包花糕，直到糖霜的甜味浸入了嗓子里，终于又只剩他一个人了，那种怕天怕地还怕人的恐惧感再次弥漫开来，曾被朔月贯穿的心口疼痛，原来，一个人可以是天堂，也可以是无间地狱，他蜷缩在那张床上，大口大口地吞着空气，仿佛又一次地睡在了棺材里
没关系，时间会抚平一切的，他这么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