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绒卷（飒）】万象之落/《神树》歌衍(8)

卷儿看着他，试图让自己体会得更明白绒绒的意思。
“他是我的哥哥，无可替代的哥哥。而你也是我重要的人，你已经承受了那么多，我应该保护好你们的。他不在了，我希望你能好好的。这场战争一定会输……你离开这里吧。”
“你想让我离开？”
“对。回极北之地，或者干脆离开这个王国，总之离开这里。”
“那你呢？还有这里的人们？”
“我想劝他们接受条件，或者做别的妥协，我不想我国土上的人们受难了。”绒绒说，“尽我可能消减这场灾难吧，我也可以用我自己做交换，我可以放弃王位，等等。”
“……我很累了。绒绒，我可以留下来吗？”
绒绒有点惊讶，但当然点头。他们躺在一起，卷儿发现现在的绒绒比起第一次见到时的小孩子，已经成长太多了。
但他仍然尽力还原记忆中的感觉，他轻轻环住那个少年纤细的腰，靠在绒绒的背脊上；那种熟悉的，像是来自森林一样的气息轻柔地包裹着绒绒的感官，那就是那种安全感和信任感的源头——绒绒忽然想起神树。神树蕴含着漫长的秘密，然而最终呈现出温暖和生机盎然，就像这个人——他忽然分不清楚，他究竟有多依赖这个人，又有多依赖那棵神树。
“我喜欢你……”
他无意识地念了一句，在明日的悲哀来临之前，他转过身去吻他。
——“我很喜欢你。”
卷儿的记忆像被刺了一下通透起来。这就是一切的源头了。他无意识地眷恋着这种牵系，让他真正感到自己活着，心脏尚有温度。
房间里出奇温暖，像是寒冬和灾难的避难所。
在绒绒睡去之后，卷儿才轻声对他说：“我也要去实现我的诺言了。不是为了神，而是为了你和你的王国。”
他重新穿上白色的祭司袍，深深凝望了少年王一眼，离开温暖的寝殿。
5．
祭司连夜离开了王宫。他回到那棵巨大的神树之下，回想起已经从模糊变清晰的种种景象，而他已经不再需要这双眼睛了，神树也不再需要。神树的命运也要到达尽头，而他要结束这场灾难。
那片代表着他的叶子在他的正上方，尚且明亮翠绿。他伸手触摸那片叶子，默念起古老的法诀，一束火焰就从指尖蔓延到那片叶子上，再继续燃烧，神树的形体开始被它自身力量催生的火焰逐渐吞噬掉。
他感觉自己的感官都在燃烧一样。眼前是弥漫的大雪和刀剑相交、血液流淌，接着交织着尊贵的王族在顶礼膜拜的光影；他的耳边传来各种痛苦的嘶吼呐喊，夹杂着祷告的声音，还有颂歌声、诗声；他闻到血腥味，夹杂着花果的香气……最后，一切都在燃烧。像是无法摆脱的折磨，他没有停下，或是万人喧嚣，或是黑暗死寂，他所经历和预知的一切像在化为一座囚笼，囚禁着他也被吞没在这场灭亡中。
如果有人在这里，就会看见这座山麓的绿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白色吞噬。寒冷和风雪一路攀爬而上，这之后谁也说不清楚在这场变革里又消亡了多少生灵，总之这里最终归为一片白色的万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