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绒卷（飒）】万象之落/《神树》歌衍(6)

……
绒绒下意识睁开眼坐了起来，那种感觉像是出于本能一样——去抓住什么。好半天，他才意识到自己是从梦里醒来，再极力回溯记忆，他突然有了真正要问的东西——
绒绒几乎是冲出寝殿，这个时候卷儿只会在祈祷室。他从繁琐狭窄的楼梯和走廊穿行，祈祷室的门缝散出熟悉的光；他进去以后看到卷儿站在桌前，桌上所有文书都收拾整齐，只有一封信摆在正中。
那是飒的信。每次飒来信，卷儿都会在课程时带来给他，信上有非常明显的黑色寒鸦标志，那是飒统领的军队的象征。
卷儿刚想阻止他，但因为最开始的一秒迟钝没来得及。
“卷儿：
这封信是最后一封信，是我提前写好以防不测的一封。这封信不要转交给他，也不需要转交给别人，战报和相关情况我已经委托好，很快就会送到。
我有一些永远都难以启齿的话，只希望你最终会听到。我深知我们是不同的，你眼中的世界和我眼中的世界隔着一道天堑一样的差距，或许你的生命就像神一样漫长，所以对于我的人生有重要意义的东西，对你就像一道烟尘。
然而我永远不能忘记的是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幼稚，消沉，灰暗，而绒绒刚出生，我不知道一切对我将意味着什么。或许我会真的不能在这里活下去了。我是逃到你的面前的，神树之下的山麓温暖如春，你站在树下，向狼狈的我伸手，领我到明亮的神殿之内。
‘祭司的话是预言，是会实现的话。’我如此想，于是相信了你所说的。你究竟观望了这世界多久是我后来揣摩的事，但我始终都看见你的眼睛清澈到极致，毫无杂念，你有我所见过的最洁净的眼神，也是我见过的最纯粹的人。我每一次挥剑的时候，就会想起你注视我时眼神纯粹而坚定，走到现在，像是你给了我守护自身的力量。
我向往你，甚至是眷恋你。在重逢之后，我对前往东方没有了犹疑。因为时隔多年，已经足够我想明白我们之间究竟有多么大的差距。我能够表达出的情感，即便把长度延伸到我的极限，也不足以和你相称，那么我宁可你记住我深一些。
我把你给我的力量奉献给神树，它最后会把力量回馈给你。如果神树安然无恙，那你就能拥有安然无恙的一生，你所在的角落就能一直温暖如春。我希望如此，所以，希望你会欣慰于我做的一切。以及理解我在看到那个领我到光明之下的白衣祭司时，永远无法抹去的爱慕。
——你的骑士”
绒绒从文字中抬起头，卷儿已经站在对面看了他很久。
他反复思考和挣扎，最后先是问了一句：“你是不是知道会有这一天的？”
卷儿不答。
“你是祭司，你的话是预言……你是不是能看到未来？所以他走的时候，你知道他一去就会回不来的……你知道，但你……”绒绒捏紧了拳，“他把你放到最重要的位置，但你，只是把他视作所有神摆布下的命运棋子中的一个……你不是人，你是神。你已经没有情爱了。”
绒绒攥着拳，冷笑了一下，转身离开祈祷室。卷儿第一次感觉到有一种极强的疲惫感笼罩着他，他几乎没力气站着，踉跄坐到桌边，飒的信和字迹仿佛在发烫，灼人，而他的周身，城堡顶上出奇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