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一声接着一声的坠落声轰然作响,一层层地板就像被捅穿的纸轻易地任凭何凡单薄的身影从中闪现穿越。平静的教室里黑板、粉笔、扫帚都一丝不苟得整齐摆放,就像它们的主人才刚刚放学那样。一排排桌椅随着一声声沉闷的轰鸣微微颤抖,可课桌上课本上的插画小人还天真无邪得笑着。突然,天花板被撞碎瞬间爆开,原本整齐排列的课桌化为一片废墟,硕大的水泥块和建筑版压在东倒西歪支离破碎的桌椅上,何凡全身骨折的身体压在地板上,死人一般半睁着眼睛,衣服和头发全是脏乱的灰尘和黑红的血液。又是“轰”得一声,地板像刚才的天花板一样裂开,还残存的桌椅残骸也随之掉落进下一层,歪向一边的黑板重重掉在毁坏的地面上。刚开始还能保持的理智已经荡然无存,何凡只觉得自己跌入深不见底的地狱,痛苦好像岩浆淹没过他的身体、面庞、眼睛。身体里散乱的骨头被尚且成型的血肉盛装,还在像团包扎松散的包裹一样向地板撞击、撞击成更加松散的,一息尚存的肉体。
在极其壮观的轰鸣声中,所有尖锐刺激的感官知觉以暴雨之势从刷着何凡过载的神经,可还有一丝清新的场景,虽然只是那样缥缈细微,是血和泪的感情几乎接受不到的信号;在阴晦的地板的一层层断面上,一粒粒碎裂的水泥细渣还在不时得往下掉,一缕缕肉眼可分辨的柔和夕阳的光线从那些不规则的撞击而出的洞的边缘漏出,倾泻到更下的楼上没有光线抚慰的深暗角落,丝带一般金色的光柱里,还闪耀着点点灰尘。一个少年从天而降,那是何不凡,他双手插着口袋,刘海潇洒得飘零在空中,自如又平衡得跳下那个用何凡血肉撞出的大洞,表情里的微笑自信又柔和,身边的建筑碎渣像跟随的精灵侍从,灵动忠诚得跟随在他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