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飒十吗

有间庙,处在深山老林里头,甭提什么香火了,整座庙就一位老僧,扫院奉佛,守着那小块地。
后来老僧圆寂,浸在梵音呢喃里十几年的小孩接过他手里敲佛堂木鱼的棒槌,亲手给老僧的舍利子埋在庙前五人怀抱的香枫树下。
小十是犯了大忌,不信神佛,不信天命,自他坐在庙尖看云起云落,他渡不过劫。
云贪恋汲取日光,偏要它吸食殆尽才肯收手,雾蒙在脸上,厚重得叫人喘不过气。难得今天庙里来了位求愿的,绕过几道山水,特意来这半里不见活人的破庙祭拜。
小十神色自若,替人点上香,看人慢条斯理地撩起长褂,直直朝佛像跪下去,伏地三叩,脑袋又向下一沉,磕着石板震天响,原本翘起的发贴紧额头打圈,印子旁边泛红泛肿。
小十心里没多少触动,只觉得有趣。
在蒲团上直起身,接过小十递来的签筒,轻摇摇出个大吉之卦。
一事得运,姻缘可成。
按道理,住庙里守斋三天就算显足诚意。
那位飒爷拎包袱往桌上一摊,白花花的银子散开垒了两尺高,想暂住下求佛祖点化,想通了再走。嚯,许是位逃家的贵少爷。
小十盘佛珠的手扣实了抵在前襟,躬身谢过。重新包好,人烟稀少的,这堆银子还不如两捆柴火实在,不过再添双筷子的事,不劳施主破费。
飒爷笑眯着眼没再说话。
饭后不知道哪找来的酒,飒爷偷摸着给自己灌了半坛子,凑巧小十来跟施主叮嘱庙里的规矩,不饮酒,不妄语....
要记住这就是僧,不求荣辱,不念俗物,自不会患得患失。
还没念叨几句,飒醉得不省人事趴桌上睡过去了,小十蹙紧眉头把人的胳膊搭上肩,使劲向上提却被压在另一张木凳上。
喝吗？飒迷迷糊糊扯着袈裟往下拽,来陪我喝吗？
小十撇嘴,瞄见那坛子有点眼熟,嗯,见过,还喝过。丫的,前两天刚酿好挖出来的酒就这么糟践了。不念俗物,不念俗物。咽口气磨磨蹭蹭总算把人架上床,后脖一沉,勒紧了往脸上按。飒这边念叨着就把唇凑上来。
不急不急,喝了你的酒,今晚算是赔给你了。
小十脸僵着从他怀里退出来,念了句阿弥陀佛,佛祖忌讳醉酒,施主的愿怕是求不到了。
是吗？你要是信佛,今儿我可是求了签的,佛祖大度让我把庙里看上眼的带走。你要是不信佛,外头多少酒比你这坛清烈,我带你尝个遍。
手里串佛珠的绳,嘣,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