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新年贺文

拆下关节连接器、卸掉腹部密封条，再以火蜡油顺滑、抹布蘸中性洗涤剂清洁。这便是钛合金制仿生人的日常清洁维护。老板掐了烟，对着零件寿命表逐一检查，以补苴罅漏。
以高耐受性为特色的钛合金，本不必如此悉心保养。仓库管理员没少抱怨，老板便插科打诨一番，趁着聊天兴致正浓，顺道多揣几个螺丝钉到暗袋里。
克莱因也做端茶倒水的闲差。老板坐在窗前抽烟，烟灰被春风携去。
春节前的广东有开花市的民俗。卖得最好的，便是矮小憨厚的四季桔，果实酸涩难耐。替老板办置年货时，清单上赫然列着“四季桔 四株”。
“为什么不买别的绿植？”克莱因问。
“哦，因为四季桔带财。”
“金钱桔难道不是更带财？给你扛四株树回来，劳务费还请您斟酌……”
克莱因本想再回敬两句，老板却不再油嘴滑舌，自顾自地抽起烟来。
四株桔树摆在了办公室内。克莱因剥开一颗果实，青黄的果肉干瘪发硬。对观赏性植物要求口感确实不妥，只是在克莱因看来，这观赏性也不及富贵竹。
VITA ET LUX 公司的中国分部，大厦里唯一的灯与繁星混为一体。克莱因将满手的面粉擦在围裙上，食材已经准备就绪。从剁肉到擦丝，前后独自忙活了几个小时。她甚至将工具盒放在砧板旁，方便随时拧紧手腕的固定器。
最恼人的还是丝丝缕缕的烟味。似乎每随着一阵捶打，烟味也被均匀地揉进粉团中。克莱因脱掉围裙，朝老板的办公室气势汹汹地走去。
门虚掩着，办公室云蒸雾绕。老板仍面朝窗盘腿坐，肩膀托着手机。
“……我知道，但是今年真的回不去。……四季桔买回来了。从大到小四株，爸和妈，我爱人，还有一位你们不认识的朋友。……我怎么会就图个钱的意头？买这么多，破财还来不及。还不是看在平安喜乐，长命百岁的份上……按时吃药，规律作息，别糟蹋身体。操，轮到我来教训你俩了……不是，明明你俩也没少和你们闺女说粗口……”
折回厨房的路上，克莱因一路将拖鞋拿在手里。
南方人的除夕，多是腐圆和年糕。克莱因是如何掌握民间烹饪手法的，不得而知。两人的吃相说不上谁比谁强，都风卷残云一般。
老板身上依旧散发着中年人的烟臭味。放在平日是少不了冷嘲热讽的。只是今天，这个不知是玩世不恭还是惜命的、集矛盾于一身的麻烦家伙，也是时候放个假了。
……
“你他妈的，为什么我的年糕里有四季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