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她的猫

“喵呜~”软糯的声音在清晨六点十六分准时响起，在静谧的楼道中不断放大，随后楼道又回归静谧。是那只橘猫吗？她停下手上的工作，连忙去开门，然而门外空空如也。
这已经是她这个月第十二次听到猫叫了，每次她都会想起那只总是来家里蹭饭的猫。明明自己只邀请了那只猫两次，但后来它便会轻车路熟地挠门，而后绕到门后猫盆所在的地方大快朵颐。她最初看到不请自来的橘猫还有些小气愤，但后来却也和橘猫养成了默契，在橘猫吃饭的时候，她可以肆意地对橘猫上下其手。从额前坚硬短粗的细毛，到背脊上蓬松的绒毛，再到软软的猫爪，轻轻揉捏，隐藏着的米白锋刃显现。可是这都只是以前了，橘猫不会出现了。
又是雨季了，周末的时候她总是窝在家里，蜷在沙发上，看着大雨倾盆，看着行人慌张，看着积水潺潺，而后沏茶一壶，捧书静读。最惬意不过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她总会听到若有若无的凄厉叫声，不像人的声音那样中气十足，倒像是弱小的动物。是猫吧。她问自己。对吧，是那只橘猫吧。她回答着。
当她第十七次在雨中听到猫叫的时候，她终于崩溃了。原本抱紧在怀的靠枕被用力甩出，方形的靠枕旋转着撞向桌面的玻璃杯。玻璃杯挪动几寸，便径直落到了地面，破碎的瞬间也将杯中的茶水漾起，溅落到周围。她抱紧膝盖，喃喃自语：“为什么一直不放过我，当初如果我收养你或许你就可以逃过那般劫难，我知道是我不想负责任而害了你，可是我也怕我会束缚了你的自由啊，为什么，为什么一直揪着我不放啊？”
她捂住耳朵想要隔绝那些声响，可是像是从大脑发出一般，不休不止。那天的那一幕又回到了眼前。那只赤裸的凋零在墙角的猫，皮毛被扔在一侧，筋骨在透明的皮下若隐若现。在暴雨的冲刷下，血迹蔓延开来，却又积成了一汪血水。奄奄一息的生物在遭受人类的袭击后又要承受自然的攻击，半眯的眼睛透露着的不知是对这个世界的绝望还是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她跪在雨中，心脏钝痛，突然一阵反胃，胃酸在胃里翻涌并争前恐后地上涌，她干呕着，却又哭号着。
“为什么？为什么？”她抱紧自己，悔恨着当初为什么不收养那只橘猫，悔恨当初为什么不早些发现那群青年对橘猫的恶意？“喵呜~”软糯的声音又响起了，她将头埋在双膝之间，不愿抬头。莫名地，她感受到头上略过一阵轻盈，紧接着，那阵轻盈绕过耳朵，落到脸颊，随后脖颈之间一痒，这熟悉的感觉，是猫吧。“喵呜~”又是一声，不具攻击性，不带凄厉地嚎叫，是往常猫吃饱后发出的表示满足的声音吧。原来，你不曾憎恨我，反倒是一直在感谢我吧。她想着，你只是希望我不会忘记你才会常常出现那样的声响吧？她泪眼朦胧地抬头，空空如也的房子，似乎还承载着它的灵魂。我们一起生活吧。她望着空气，说出了那句迟到了一年多的话。
全文完